江都少年(49)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两个人不仅挨骂,还领了一堆新的吩咐,就垂头丧气眼观鼻鼻观心杵在一处。

然后路拾萤问:“那您去哪?”

宋山顿了顿,眼睫微垂,吊儿郎当地说:“我去问道成仙。”

然后真如仙人一般拎起背包,一身黑衣地飘走了。

宋敬原躺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点外卖时告诉路拾萤:“不用管他。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出门一趟。不告诉你去哪,就是不准你问的意思,别多嘴。”

宋敬原算他半个师哥,因此路拾萤把这指点记在心里,回了一句:“一年一次,不是幽会,就是上香。”

宋敬原听不惯此等欺师灭祖之言论,让他闭嘴,结果小兔崽子又幽幽补了一句:“说不定还是同步进行的,比如地里埋了老情人。”

就听见摩拳擦掌的声音:“你皮痒是不是?”

宋山不在,没人下厨。宋敬原点了两天外卖,脆弱的肠胃立刻开始抗议,在洗手间翻天倒地吐了几次,而路拾萤只是叼着小龙虾毫无怜悯地看着他:“要不来点?”

宋敬原说滚。

宋敬原没有办法,被逼直面生活的惨淡,拎着小推车到不远的市集去买菜,准备自己开火。他哪里买过菜?路拾萤跟在后面,眼睁睁瞧他拿了坏了叶子的大白菜、外皮发软的破洋葱,以及手感光滑的老鸡蛋,就知道这顿饭必然不能善了。

果然,当宋敬原把熬成一坨的南瓜粥搬上饭桌,并恶狠狠地逼着路拾萤先喝一口时,路拾萤觉得他像前朝的倒霉小公公,得给自家主子试毒。被迫抿了一块南瓜糊,路拾萤脸都绿了。

可是宋敬原一半忐忑、一半期待地问他口味如何,表情期待,像一只懵懂的小鹿,路拾萤只好硬着头皮说还行。

晚上便只喝了一碗南瓜粥填肚子,其它的清炒小菜,黑成一团,胆小如路拾萤一概不敢动筷。

半夜时,宋敬原醒了。他一翻身,听见窗外除了叶动虫鸣、三鸽乱咕的声音以外,还有一阵诡异的窸窣声。宋敬原以为家里进了贼,带上路拾萤的平口刀防身下楼一探究竟,结果顺着光一摸,发现路拾萤翘腿坐在后堂庭下,捧着一碗方便面等泡开。

显然是从厨房里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两人一相对视,宋敬原脸都黑了:“你属老鼠的?”

跟个耗子似的半夜偷吃,这要放在旧社会,偷吃略等于偷师,就连人带铺盖扫地出门了。

路拾萤说:“我不是属狗的吗,怎么又成属老鼠的了?”

宋敬原问:“我做的饭有那么难吃吗?”

路拾萤沉默片刻:“你给它吃,它都不吃。”

他指向荷花塘里那只茫然无辜的小王八。

一句话把宋敬原点着了,宋敬原不顾此时已是夜深人静睡觉时分,打着手电就要和路拾萤干架。两人绕着池塘乱窜,小王八见事情不对,把头一缩,骨碌碌滚回莲叶下趴着躲藏。而晚风浮动,灯笼下烛火摇曳,寂静之中,门口忽然传来三声响动。

“砰,砰,砰”的敲门声。

今日正是农历十五,阴气最重的一天,离出伏后中元节也近。此时又是半夜时分,迷信如宋敬原,立刻寒毛倒竖,耳朵尖都立起来,躲到路拾萤身后:“我草,什么东西。正常人大半夜不会敲我家门。”

脏话都飚了出来。

路拾萤虽然不信神鬼之说,但被他吓得多少有点头皮发麻,抓紧了手里的方便面碗:“你你你……你放开我,我去看一眼。”

于是路拾萤大着胆子把门拉开一条缝,朝外一看。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呀,拾萤也在。”

22 故人

◎春风不改旧时波。◎

路拾萤还没反应过来,宋敬原先跳脚:“师哥?”

路拾萤定睛一看:可不,门口这位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戴一副金丝眼镜,浑身被雨淋湿的年轻精英,不就是当年那位温和儒雅的小师哥苏柏延?

路拾萤退后一步,让他进来:“苏老师。”

宋敬原一下扑进他怀里。

苏柏延看着身材高瘦,可是伸手将他一揽,竟稳稳把一米八的宋敬原托住了。他手里还拎着一只公文包,衬衫袖口向上一撸,露出一截小臂,隐约可以看到肌肉的线条。

路拾萤默默收回眼神,心里多少有一点震惊:宋敬原在外面从来冷着一张脸,习惯垂眼看人,惜字如金,还有洁癖——上回辛成英借了他的外套穿,这小兔崽子宁可在16度的空调中瑟瑟发抖也不再穿一下——可此时却如金毛一般扒着自家师兄撒娇,果然人不可貌相。

然后心里就有一点小小的醋意:什么时候宋敬原也能好声好气和他说话,能如此时一般对他也卖个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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