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少年(66)

作者:阿苏聿 阅读记录

他说:“我知道你。你是他的小徒弟……你和他年轻时长得还蛮像。”

宋敬原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可不是来挑东西的。

他警惕起来:“你是谁?”

男人沉默不语,片刻对他笑笑:“你可不该这么和我说话。我姓白,按理说,你得叫我一声师叔——这树干的点皴法,”他指着宋山的作品,“当年还是我教他的。”

姓白、师叔、又通书画,几个细节联系一起,宋敬原冰雪聪明,立刻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位想必就是北京“肚口白”一族的后人,宋山在肚口白做“学徒”时的熟人。

而且,之前给江博捐赠了一批宝贵文物白姓古董商、让宋山把董其昌真迹拱手相让的那一位,恐怕也是他。

宋敬原沉默片刻:“你有事吗?他大概不想见你。”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所以我特地挑了一个他不在的时候来看看。这蓬山路的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一样,毕竟当年,是我们师兄弟二人挑灯夜战,亲手画的设计稿。可惜我没这个福分住。他到底这么建了,挺好——你不用紧张,我很忙,不会经常来。你把这个给你师父,告诉他,有事电话联系。”

男人递来一张名片,路过宋山书画时,顺手牵羊带走了。

宋敬原想拦住他,可冥冥之中心里很清楚:他拦不住这个人。

于是只是低头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

白野川。

名字十分耳熟,宋敬原苦思冥想半天,猛地想起,宋山有一副画像,墨迹已斑驳,但左下角小小提着这三个字。而画上盖了一枚宋山一直极其宝贝的私印,印文只四个字,标准秦篆,正是“山止川行”。

开学后分班,宋敬原在四班。

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被拆散的“老同学”,互相哭丧着脸哀叹从此以后上课睡觉没人替自己打掩护。

宋敬原径直路过,找到了新教室,一进门,却瞧见冤家。

路拾萤对他招招手:“坐我边上呗。”

宋敬原心想:哦,缘分。又是他。

他正要走过去,脚还没抬起来,一个棕熊般的身影快如雷霆扑了过去,把人高马大的路拾萤死死压在身下:“老路!六十一!爸爸想死你了!”

路拾萤一口气没喘上来,对辛成英拳打脚踢:“你给我滚!”

辛成英立时准备把书包放在路拾萤旁,手却被人抓住了。

宋敬原面无表情:“往后面滚。”

宋敬原不讲理,辛成英不好和他掰扯“先来后到”,拎起书包,麻溜地滚了。宋敬原如愿以偿挨着路拾萤肩膀坐下。桂花香入鼻,神清气爽。

明晁刚进教室时,第一个反应想掉头就跑。

他指着三个冤家颤颤巍巍问:“怎么又是你们仨?我不教了!”结果一转头看见阮鹤年,顿了片刻,又换上副笑脸:“算了,鹤年在我班上,当你们三个不存在也行。”

快刀斩乱麻地让学生上讲台挨个自我介绍,高二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班里的绝大多数同学,宋敬原都不认识,但是相处下来,不算太糟心。

只有一个男生,是刚转来的出了名的“后门生”,据说家里给主任塞了两沓厚钞票,否则以他的道德水平和智力情况,多半连中专也上不了。

不知宋敬原哪里得罪了他,他成天嬉皮笑脸地到宋敬原面前来招人烦,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话,核心思想是:你这么漂亮,放学要不要和哥一起上小树林玩玩?

宋敬原有事不过三的原则。他忍了此人三次,第四次再来的时候,头也没抬,让路拾萤起身。他抓起路拾萤的椅子,劈头用椅腿在对方背上重重一砸。

力气和位置都掌握得极其好,只听到人像杀猪一样凄惨地嚎了一声,却没见一点血色。

宋敬原沉默站了三秒,把椅子放下,对路拾萤说:“还你。”

除了路拾萤以外,在场所有人齐刷刷地惊呆了。

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冷淡疏离、彬彬有礼的宋同学,其实是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

明晁了解前因后果后,不顾某赵姓教导主任的一再阻拦,执意让学生处把人开了。

明老师其实一般不生气,就算你是迟到翘课逃学,也循循善诱和你讲道理,最多连哄带吓唬地笑着骂你两句。可一旦触到了他的原则底线,他就会如此时一般冷下脸来,说他的班里绝不能有混混。

——但打人也不行!明老师警告宋敬原。这次就算了!

此事一出,一战成名。宋老师武能掀桌子揍人,文能嘴皮子一碰把你怼个面如菜色。就连宋敬原高一时用于讥讽辛成英的金句也一夜之间四处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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