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没能完全攻克这道难关，中国有百家姓，而记载的也只是部分姓氏，还有一些没有被囊括进去的，虽然少见但也不能说没有。另外他们还需要根据市立医院的资料进行核对，如此一来工作量陡然上升。

没过多久，宋明栖已经失去了兴趣，开始心不在焉地东摸摸西碰碰，要不是碍于面子，他可能已经重新躺回床上补觉了。

“说真的，你那里就没什么高科技什么AI自动计算机那种东西吗，这么弄下去都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哎对了，不然你花点钱找俩高中生，语文好的那种，专门帮你纠错字，一个发两百还能省个午饭钱……”

全宁堵上耳朵，就知道他废话多又吵，干脆直接无视，一边打字一边问道，“‘晏’这个姓算是少数派吗？”

“几十万，几百万人口？我也没怎么遇到过，晏温是第一个。”

“就像是‘Tom Lightwing’这类？”

“在中国，这种名字一律按照‘欧阳小明’处理。”

全宁呵呵笑起来，轻描淡写地说：“你还不知道我真正的中文名吧，叫‘洪圆圆’，是老洪给我起的，他说我出生的时候看着很圆很胖。实在是太难听了，后来是我自己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要是以前，宋明栖一定会呛他一句，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老洪下落不明，剩下个苟延残喘的烂摊子，他也总算明白全宁执意踏入这团泥泞之地的理由了。人啊，都是为了执念而活。

只是，身旁这个站起来有半个电线杆那么高的人叫“圆圆”，宋明栖实在无法想象，“全宁更好，适合你。”

“还有，Herman，是我妈妈给我的名字，我很想她。”

成年人自然有隐藏柔软的方法，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再次恢复镇静，在乱码横行的屏幕上慢慢聚焦。

姓“宋”的倒是不少，这会儿功夫又来了一个。全宁努力了半天也不见有成效，还念出了法语的感觉。一个字有四个声调，两个字就是十六种可能性，且不算上同音字，就比大乐透的中奖率高那么一丢丢。

“秋天的‘秋’，禾黍的‘禾’。”宋明栖就像是有透视眼一样，头也没抬地就猜出最后答案。

那天晚上送过来的是一对夫妻，车祸，寥寥几笔却说完了他们最后的结局。全宁不擅长安慰人，还好宋明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翻页的手有些迟钝。

不过，正因为他太过于无所谓，反而会让人无法忽略藏在心底的波动。

如果硬要解释，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表露的故事：雨天、车祸、轮胎打滑、高速路段追尾，因为医院人手不够被迫转院，最终错过治疗时机。但是有关那天的回忆早已变成片段式的闪回，更多的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他坐在某一个背光的角落里，抱着冷得发颤的宋明茗，以及干涩的笔头在转院通知书上沙沙的声音，如同耳鸣般充斥他整个大脑。

所以，只能说“说来话长”。宋明栖仰面倒在床上，久违地表现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全宁耸耸肩膀，不再关心，继续回到工作上。

番外 别那么随便捡手机

第102章 下一个关卡

天气不好，暑热和潮气一同袭来，蝉鸣声不退，并且越演越烈，吵得人精神不振。宋明栖翻了个身，睁着大眼睛看着全宁的手不停地在键盘上敲代码、回车，又接着噼里啪啦的，他忍不住开口打破这段沉默，“我很好奇，你从小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

“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而且老洪每年都会回来看我们一次，小时候我妈会跟我解释这是她的好朋友，等长大了才告诉我他们没结婚就生下了我，但那个年纪的我多半能猜到了，不算很意外。”

“要是我可能会记一辈子，不会像你这么大度的。”

“这不是大度的问题。”全宁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暂时从那堆乱码里抽身而出，“有些事情既然来了，而且无法选择，那就平和一点接受它吧。”

宋明栖嘟囔了一句，“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你就没骗过人？”

“……”

全宁想说的是谁都有不得已的初衷，没必要过于纠结谎言的结果。他本意是疏导，宋明栖明明知道，但出于职业病他总想辩解一些什么，“如果你发现有人是为了利用你而骗你，你会怎么做？”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像一个会被这么愚蠢的问题困扰的人。就算是知道会被骗，堂堂宋大律师也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吗？”全宁说，“不能说很讨厌，但有时候你太过自信的样子也挺倒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