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得这种无助的凄惶和痛苦，没有人同情可怜过他，只剩落井下石的加害。

萧偃瑾放在他腰间的手抓紧，令黎漓有一种萧偃瑾随时能捏碎他骨头的感觉。

“算了？”萧偃瑾出声，气息落在黎漓颈间，黎漓缩了一下，有被捏着脖子的错觉。

他听不出萧偃瑾什么语气，谨慎颔首。

萧偃瑾叹了口气：“你说算了那就放了她，把她逐出王府。”

他吩咐了方呈将如意丢出王府，也就不再顾及她的死活。

但如意的这件事让萧偃瑾注意起给黎漓和黎久这边安排的下人，他做的这么干脆狠决也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让其他下人长点心眼。

黎漓趁着萧偃瑾不注意时叫了黎久，把银子往他手里塞就把他推出去。黎久抬头圆溜溜的双眼大惑不解看着黎漓，但还是拿着银子出去。

萧偃瑾手里托着一碗粥过来，他顺着黎漓落在窗外的视线看到远去的黎久，可他心思到底不在黎久身上，将黎漓的神思扯了回来：“我让厨房熬了粥，你睡大半日还没吃什么。”

王府里的厨师技艺高超，各种菜肴信手拈来。黎漓的父亲当初也是王府的一名大厨，只是后来和黎漓的娘双双自杀了。

黎漓总想过，若是当初他没有来王府，亦或者他父母没有来王府，或许他们一家如今是幸福美满的。

而这些他也只是想想，黎漓无比清楚眼前是束手无策无法改变的现实而不是追悔莫及的过去。

第18章 被第一次正眼看的萧偃瑾

黎漓伸手要接萧偃瑾手中的碗，却是被他躲开。萧偃瑾没有给他，黎漓就放下手不再伸出第二次。

下一刻萧偃瑾挖了一勺放嘴边吹了吹递过去，黎漓有几分受宠若惊，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接那勺粥只是望着萧偃瑾。

这个男人真是好看，黎漓都想不清楚到底自己喜欢他什么。如果他能想出来就好了，至少能让自己改一改。

萧偃瑾不自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也更柔和：“这么久你是第一次正眼看我。”

黎漓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一直是飘着的，萧偃瑾知道黎漓不敢看自己，也欣喜与他这一次能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但是黎漓瞳孔狠狠一缩，恍然察觉自己在做什么，很快收回视线，那有几分飘散的目光收拢凝聚成一抹笑意：“王爷天人之资，岂是奴才能直视的。”

夸。黎漓懂得不管好坏只要夸一个人，他心里都是喜悦的。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么卑微的放低姿态去夸萧偃瑾，萧偃瑾会高兴的。

但是萧偃瑾脸色变得惨白难看，他拿着汤匙的手抽搐一样抖着，拿不稳只能放下汤匙。

黎漓视线落在他手背上狰狞的疤，那个‘饕’字都变得模糊。

黎漓小时候听过娘亲讲故事，神话里有一只饕餮，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十分贪吃。见到什么吃什么，由于吃的太多，最后被撑死。

它是贪残的猛兽，也一直是贪欲的象征。

萧偃瑾真贪，他不仅贪还凶残。黎漓抬着眼眸，他敏感捕捉到萧偃瑾骤变的情绪，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萧偃瑾也有些恼：“非要这么阴阳怪气和我说话么？”

黎漓沉默了下来，应付萧偃瑾太让他觉得疲累，你不知道哪句话说出来就会令萧偃瑾瞬间翻脸，不管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

萧偃瑾察觉到了凝结在两个人之间的僵滞气氛。他挖了一勺粥又递过去，放软了口气：“我不是冲你生气，别怕。”

这次黎漓学乖了，他什么也没说，一声不吭吃了萧偃瑾喂过来的粥。

萧偃瑾高兴就行，不管他现在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其实都与自己无关紧要。

黎久回来时屋内唯一的书案上堆了不少的卷宗，萧偃瑾把公事都搬过来，一边照看黎漓一边处理事情。

黎久变得拘谨，他放轻脚步走到盘腿坐在小榻上正在翻他书的黎漓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先生教什么了？”黎漓看书看的头疼，他是不会教书，也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意思，但黎久更不懂，他连字都没认得几个。

黎久的记性却很好，给黎漓翻了《论语》的‘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馀力，则以学文。’

他一段话念下来，黎漓皱起眉头，不明白其中意思，只能将书又丢给黎久：“你念吧，念完背我听听。”

他实在不会念书，当年陪着萧偃瑾不会，如今陪着黎久依旧不会。

黎久很乖也很安静，拿着书到一旁去念。

外头寒风刺骨，屋内温暖如春。朗朗念书声，偶尔翻着卷宗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