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漓抱着软枕有些微的失神，颇有些如梦似幻。他依稀记得曾经也有人拿着书卷念着，他总会感叹萧偃瑾会读书，不像自己一句话都记不住。

从那时候起他们就不一样了，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萧偃瑾注定了高高在上，他注定了在泥沼里打滚，即便有一段错误的开始也终归是凝结在殊途陌路上。

黎漓中毒萧偃瑾硬是让他养了半个月的身体，黎久住的暖阁里再住了一个人，虽然黎漓和黎久觉得局促不安，但这始终是萧偃瑾的王府，他住什么地方岂是他们能置喙的。

黎漓本来想送黎久去学堂，萧偃瑾以他要养身体不能起来让方呈送过去。他闲着无事只能等黎久回来盯着黎久背书，但黎漓太高估了自己，黎久问他书上是何意思他半句也说不上来。

萧偃瑾是知道黎漓的学识到什么地步，黎漓再回答不上来时萧偃瑾将黎久抱到自己腿上，逐字逐句教着。

本该黎漓教着黎久功课渐渐被萧偃瑾接了过去教黎久功课，萧偃瑾不止教他功课也教他练字。

黎漓晚间趁萧偃瑾不在点了下黎久的额头：“叛徒。”

黎久挨着黎漓伸手抱着黎漓的腰，萧偃瑾刚教他时他也怕。萧偃瑾不是寻常人，也不是学堂的老先生，他是喜怒无常掌握自己和黎漓生死的王爷，他和黎漓的命在王爷的眼里不值得一提。

但是……

“漓漓，王爷会教我识字，我要学好字，读好书，这样我就能带漓漓离开这里。”

黎漓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嗯’，跟含在嘴里一样。他隔着黑暗望着黎久，轻轻拍着他的背。他有些担心黎久对一个人太过全身心的信赖，真到了失望的时候痛苦排山倒海更强烈。

黎久心里一直压着另一件事，小声问道：“漓漓，为什么要给她银子”

黎漓沉默了一下，在黎久打了呵欠困倦时才低声道：“我不是可怜她，也不是想当好人，我只是知道这种伤痕累累被赶出去身无分文的苦，至于接不接受就是她的事。”他喉咙里含着药一样苦涩的：“我只是想把她赶离我们身边，不是想要打她，也不是要害她。”

“我知道漓漓是最懒了。”没犯着漓漓的底线他是被欺负狠了都不会动手的。

黎久抱紧黎漓，把头埋在他胸膛，眼睛快睁不开了：“等我以后长大当大官，我一定先替漓漓去找一个人算账。”

“谁啊？”哪个人惹了他让黎久惦记上了？黎漓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家黎久也是这么记仇的。

“不能说。”黎久呓语：“我讨厌他。”

黎漓抱紧黎久并未多问，左右不过是清欢馆时候的人。对于清欢馆那些太过黑暗痛苦的事黎漓不想多去回忆和计较到底谁惹了自己，他现在每天应付猜测萧偃瑾就费不少心神了。

第19章 耍脾气的黎久

萧偃瑾难得会对一个人耐心，手把手教黎久认字。

他写字很潇洒俊逸，挥毫泼墨一气呵成。萧偃瑾和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有接触，但始终只是一些人趋炎附势。这个人若是没有半点墨水，又怎么会城府深到斩手足断亲情坐上滕王位置。

当年宫变，一直病魔缠身的太子死在火里，摄政王辅佐年幼的新皇，不论是摄政王还是新皇政权一直尚未巩固。滕王府里也上演着一场王位争夺，萧偃瑾投靠的人正是摄政王，替他排除异己，下手的第一个人正是自己手足。

黎漓跟着萧偃瑾一路走来，是看到他狠决残忍的手段。但那双手写起字来，正如他这个人，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力透纸背。

都说字如人，是不假的。

萧偃瑾教会了黎久写自己和黎漓的名字，黎久知道黎漓名字怎么写时一笔一划临摹的认真严肃，写完献宝一样给黎漓看。

黎漓这两个字不仅仅是代表字，更是他心头肉，刻在骨子里。

黎久不再惧怕萧偃瑾，他对萧偃瑾多了些敬仰：“王爷，您能写下您名字吗？”

黎久个头矮，他跪坐在椅子上才够着书案。萧偃瑾盘算着叫木匠做张黎久够得着的书案过来。

他把黎久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铺开的宣纸上饱蘸浓墨落下有力的三个字。黎久不明白，指着第一个：“这是什么？”

“萧。”

黎久指着第二个字。

“偃。”

黎久皱着眉，从萧偃瑾腿上爬下去：“瑾”

他年纪小，再怎么掩饰眼底里一闪而过的厌恶还是被萧偃瑾捕捉到，一时不明白自己说出名字怎么就让黎久反感了？

萧偃瑾伸手要揉黎久的脑袋，却被他躲了过去。确定黎久是真的反感自己，放轻声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