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有点僵硬，即使工作人员几次调节气氛，可身边是自己几年不对付的人，他没法笑得自然。

再看看启明程，领带西装整齐笔挺的，抿唇笑嘴角弧度不大，眉眼温和，不明显的笑意在裴宁看来非常明显。

裴宁侧头观察驾驶座的人，冷着张脸，跟照片上就是两个人。

真能装。

他轻哼一声，“啪”一下合上了结婚证，揣进口袋。

抵达医院时，齐淑妍刚下手术。

“小姨。”

“小姨。”

齐淑妍笑着对他们说：“先坐着吧，我带宁宁去做个检查。”

检查报告出来，裴宁跟着回到办公室，莫名地紧张起来。

“胎儿健康，定时来做检查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跟你们说一下注意事项。”

“您说。”

“宁宁体质特殊，孕育宝宝的过程中，对味道非常敏感，有可能因为气味，产生一些情绪的波动。”

裴宁目光专注，齐淑妍解释道：“你妈妈说过，他们把这种气味叫信息素。”

“你需要信息素来调和身体的欲望，所以你在闻到某种气味时，会非常强烈地想要靠近。”她看向裴宁，温声询问：“有这种情况吧？”

裴宁眼睫一颤，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启明程先开了口。

“有。”

茫然转为心虚，裴宁低头绞着手，昨晚他没睡好，清晨醒来无意识地扒拉着启明程的睡衣，埋头拱他的脖子。

启明程被他拱醒了，撑着脑袋冷酷无情道：“皮都要被你蹭破了。”

“我下次会注意……”这事儿算他理亏。

齐淑妍扬唇笑了笑，“这是正常的荷尔蒙分泌的现象，不需要克制，明程的味道在某种程度上对你的安抚，对你好，对宝宝也好。”

“明白。”启明程听得认真，眉心轻轻拧着。

“前期对信息素的欲望是最强烈的，但简单的信息素安抚可能还不够，你们可以适当地进行房事，对宝宝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第八章

裴宁忍不住观察启明程的反应，对方脸上平静不见波澜，薄唇微张说好。

“怀孕三到四周，体内荷尔蒙分泌愈发旺盛，”齐淑妍抬头看向裴宁，“加上宝宝出生后需要哺乳，胸部出现发育的情况也是正常的。”

胸……变大……？

裴宁怔住了，手掌撑着膝盖，目光不受控地往胸口看。

跟女人发育，胸口胖得跟大面馒头那样吗，还会流奶，能控制吗？

齐淑妍还在叮嘱，张着嘴好像说了很多，但裴宁脑子里只有她刚才的那句话，胸会变大，还要掀开衣服给小孩喂奶。

当时怎么没有问清楚生小孩多麻烦，这么草率地决定把小孩生下来呢？

裴宁脸上写满懊恼，打掉小孩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大概就是这些，出现任何不适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齐淑妍说完，有护士从敲门进来，说是有病人来问情况。

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雨天医院的走廊冷冷清清的，冷风吹过衣摆，裴宁魂不守舍地跟在后面。

启明程回头，堵在裴宁面前，沉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裴宁茫然地抬头，对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低头摸摸鼻子：“有……有一点，我还有点事情想问小姨。”

“我陪你。”

“不、不用，”裴宁摆摆手，“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启明程讳莫如深地看着他，缓缓道：“我没什么事，小姨应该快下班了，我陪你等。”

看完病人的情况，齐淑妍原路返回，望见门口心事重重的裴宁后，大步走了过来。

“宁宁，有什么事情吗？”

裴宁刚以口渴的理由把启明程支开了，紧张地看着齐淑妍说：“小姨，我……我有点害怕。”

“小姨会帮你。”齐淑妍能猜到他在担心什么。

“我，我是不是会变成怪物……”茫然和恐惧织成一个巨大的网，裴宁被困在网下，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齐淑妍拉住他的手，温声安抚他：“不会的宁宁，别怕。”

冷风从尽头的窗户灌进走廊，启明程拿着水和围巾返回，走廊尽头的裴宁背靠着墙，抱着脑袋看不清楚脸。

他加快脚步走近，把无声颤抖的人抱进怀里。

“没事的裴宁，没事的。”启明程抬手抚摸他的后脑，放缓声音安抚他的情绪。

宽厚的肩膀挡住吹来的风，鼻息飘来很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裴宁小半张脸藏在启明程肩窝，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齐淑妍看着揪心，拍拍肩膀，张开嘴无声对启明程说：“好好照顾他。”

启明程点头，严丝合缝地抱着怀里的人，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