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神包 养了+心中的大山(10)

“我妈嫁给第一个丈夫的时候四十二岁,她四十五岁的时候嫁给了我爸,五十岁才有了我,我爸那时已经六十了。这就注定了父母会离了我早,但我没想到会那么早。”

“那个年代,他们这么大岁数还能结婚吗?对你有影响吗?”周惜韩问。

安木说:“影响啊,影响是有的,他们的故事让我知道了,不管多晚,你早晚能找到爱情。我说真的,他们的恋爱故事很美,波折了大半辈子,终于在一起了,我就挺感动的,一直都有信仰。还有就是,还有就是我比较喜欢老男人,我觉得也不无关系吧。”

“多老?”

“也没多老,比我大,能关怀我就行。当然再老也行,没有上限的。”

“为什么不是老女人。”

“大概是因为我不缺母爱吧。我妈很疼我。但我爹就只爱我妈,他时间不多了,把剩下的所有的都给我妈了。他死得也早,那会儿我才九岁吧。”

周惜韩说:“我爸死的时候我还小,我都不记得了。你九岁记事了吧?可以和我说说吗?”

“那我从头说起吧。他们本来没想有我,但谁知道呢,谁知道都那么大年纪了还能有小孩。我妈想要,挺高兴的。生了我之后没一年就闹革命了,你知道我爹那人,牛脾气,得罪人,唱过戏,就被戴了一堆高帽子,戏霸啊,左倾分子,文艺黑线骨干,还是潜伏特务,他年轻的时候给外国人唱过。这就有点麻烦了,三天两头被抓走,关半把个月再放回来。他是被抓走一次老一次啊,分明只有六十几岁,最后老得只剩一把枯骨,一碰就碎。”

“我记得他摸过我的脸,手上的干皮刺得我生疼。有的时候我晚上醒来,我听见他还唱,偷偷地给我妈唱。他声音跟烂门轴似的,吱呀吱呀的,可他唱起戏来又感觉没那么老了。后来实在审不出什么来,我爹从来都是个老实人,被抓的也就少了。只是有次因为顶撞人被打折了腿。这腿一折,整个人就都垮了。他太老了,治不好,也没钱治。我妈到处做工,赚了点钱就找人,我家这个情况没人愿意进门,就算有人肯来也说治不好。我爹就躺在木床上,一条断腿红红绿绿地往外流水,夏天了还招苍蝇。他夜里也唱不出来了,只能干喘,好像小炉灶一样发光发热。”

“有一天我在床脚一边看偷藏的小人书一边给他扇扇子,他伸了伸手把我叫过去。我凑在他的身边,他把手放在我的脑袋上,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我的脸。我当时好高兴啊,他很少和我亲近的。他摸着摸着,和我说:‘安木啊,我的小木,你是个男子汉,你要当个男子汉,别学了你爹我,一辈子都是懦夫,到最后都是懦夫。’我觉得我爹是在教导我呢,就“哎”一声高兴地应了。但是后来什么都垮了,他叫我出去买饼,买饼回来我就垮了。我家院里有棵大枣树,枣树下有口井,他吊在树杈上,双脚悬在井里。我跑去把饼放在灶台上,呵,那时穷,丢不起。然后我绕着我爹跑了一圈,呼呼地说不出话,也叫不出声来。我上前去抱着他的烂腿,谁知道我那时候怎么有那么大力气,也许他真的是老得没分量了吧,我给他抱了下来。他身上还暖的。我们俩一起躺在地上,我抱着他,喊他爹,他应也不应了,脸色青紫,吐着舌头,好像一只鬼呀。”

“我爹从小教育我照顾我娘,我那时就想着我娘,不能让我娘看见。于是我背起我爹就往后山头儿走,想给他埋了。我爹又变得好重啊,他的脚拖着地,我走不动。我连拖带抗,走出了好几里地,半路上凡是有看见的人,都默不作声地跟上来,跟在我身后慢慢地走,跟了好大一队人。”

“然后我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我妈拨开人群,一个一个地拨开,向我跑过来。她扑到我俩身上,跪在地上,说:‘小木啊,没事儿啊,妈来了,啊。’我当时再也忍不住了,就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我生命里的那根弦儿这会儿‘砰’地就断了,时间就断在了那里。别看我现在高高大大,可我内心里啊,永远是那个九岁的小男孩。我想起现在的时间,永远是一九七五年。”

“一九七五年……”

“是啊,一九七五年,还有不到一年,文革就结束了啊。我爹畏罪自杀了,我和我妈还连带着遭了一年的殃。唉,不过后来都好了,后来都好了。”

“你母亲呢?”

“她七十岁的时候走的,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吧。只可惜受了一辈子的苦,还没开始享福呢。我刚找到工作,她说‘好,好……’过几天和邻居打麻将,自摸了一个小七对儿,笑着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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