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息(63)

聂靖泽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瞳孔中有成簇的灯光流动。

纷杂细碎的抱怨人声渐渐涌入耳中,前排观影的人似乎已经开始起身退场。

粟息恍若梦醒,片刻迟疑也无地从聂靖泽腿上站起来。

聂靖泽眉头微拧,将他拽回怀中坐下,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四周的人声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纷涌而至,在到达临界点的那一刻却又急速下坠,最终化为一片茫茫安静。

聂靖泽抬手遮住他的双眼。

视网膜上的光线霎时隐去,他的大脑有些空白。

大屏幕上的幕后工作人员表已经滚至结束,接下来是彩蛋时间。

清洁阿姨提着扫帚和簸箕从第一排轻扫到第九排,无人观赏的彩蛋也终于唱完了独角戏。

清洁阿姨忍不住咳嗽一声。

聂靖泽将他放开,粟息有些心跳不稳地起身,心不在焉地往外走。

屏幕上已经放起了下一场电影开始前的宣传广告,观众陆陆续续地进场。粟息逆着人流朝门外走,直到走出观影厅时,才渐渐缓过心神,记起来自己的雨伞没有拿。

那晚睡觉时,他有些失眠。

无论是聂靖泽仍就留着他送的手表这件事,还是电影散场时突如其来的吻,皆是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在深夜辗转难眠之时,魔怔般发消息问钟情,分手多年的前男友还留着早以为被丢掉的你送的东西,为什么?

在表达过对他这个时间点还没睡觉的惊讶之后,钟情神经兮兮地回,那手表,一定很贵吧?是不是镶了钻?

粟息忍不住躺在被窝中微笑,放下手机翻身逐渐入睡。

第二天去上班时,蹲在隔壁门口喝豆浆的厨师大哥叫住他,问他有没有去看电影。如果没有,就早些去看,如果过了有效期限,才是真真浪费了。

粟息点点头说:“已经去看过了。”

厨师大哥饶有兴趣,“看的什么电影?”

粟息回答:“爱情片。”

厨师大哥又问:“电影好看吗?”

粟息闻言一顿,想起昨日发生过的那些事,却不再说话了。只朝他笑了笑,以一句“电影结局不太好”匆忙掩饰而过,便朝店内走去。

留下厨师大哥兀自琢磨片刻,迟疑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指……电影不太好看的意思?”

一天的工作照常。晚上粟息打卡下班,走偏僻无人的小道回家。将卧室里的沙发床打开放下来,从与钟情两人共用的衣柜中找出欢换洗的干净衣服,去卫生间里洗淋浴。

洗完澡出来,他将摆在客厅里的老旧电视打开,打开吹风机坐在电视前吹头发。放在身侧沙发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当是钟情打来的电话,他关掉手中的吹风机,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指尖几乎已经要滑上接听键。然而下一秒视线从亮起的屏幕上匆匆扫过时,手底动作却猛地顿住。

不是钟情的电话,也不是手机联系人中任何一个人的电话。视线中跳动的来电显示是一串没有保存过的号码数字。

或许换了其他号码他会认不出来,大学时候一直牢记的聂靖泽的电话号码,他却永远都不会认不出来。他没有想到,对方如今还保留着当年大学时使用的电话号码。

他亦是不知道,为什么聂靖泽的手机里会存有他现在使用的电话号码。

粟息接起电话,却没有开口说话。

手机那头的人似是有些疑惑,“您好,听得到吗?”

听出不是聂靖泽的声音,粟息一顿,“你好,我听得到。”

那人脱口而出一家酒吧的名字,“这位先生在我们这里喝醉了,麻烦您过来接一下吧。”

粟息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将电话打到这里来,只是这两年来聂靖泽的交际圈他亦是不太清楚,想来想去却也只能想到沈隋一人。他开口道:“你打电话给沈隋吧,他的手机通讯录中有这个名字,隋是隋朝的隋。”

对方亦是沉默一秒,“我很抱歉,您说的那位沈先生,我已经打过了,电话打不通。”

粟息垂下眼眸,“那通讯录里的其他人呢?也打不通吗?”

对方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响动。响动过后,那人终于开口,语气却染上几分急促:“抱歉,你刚刚说什么,麻烦您再说一次,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粟息缓缓开口,“你把地址发过来吧。”

他挂掉电话,手指摸上仍是湿润的发梢,对着电视有些出神。

酒吧的服务生将手机递给沈隋,沈隋给他发了小费。服务生微笑鞠躬,“谢谢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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