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正午，卡罗拉着布兰走到仓库的正门前，两人一起向着南方跪下。高窗射进的阳光笔直地打在两人身上，拉出一条短短的影子。

“真主在上，哦，忘了问你，你有什么信仰吗？”

“没有，就随便吧。”

“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的妻子，我们从此在一起，无所畏惧，而后我们一起面对死亡。”

紧接着卡罗又重复了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布兰？”

布兰张大了嘴。被喊到自己的名字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两人都已从刚刚的那场角色扮演中走了出来了。而现在，他要嫁给这个男人吗？

“是的，是的！当然是的，我愿意嫁给你，卡罗，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我们一同步向死亡。”

草率的誓言结束两人拥抱在一起，接踵而来的吻无比的甜蜜。

布兰几乎喜极而泣。两人一起站起来，布兰说：“真没想到，在生命的24小时内，我拥有了一个丈夫，而你有了一个妻子。”

卡罗搂着布兰，像在舞会上一样踱起了慵懒的舞步。“真希望我能早点遇见你。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们在某个地方相遇，然后像这样爱上彼此。我带你去我的家乡，我为你种田，你给我唱歌、酿蜜，晚上我们就做爱。或者我在你长大的地方遇见了你，我看着你慢慢长大，看着我英俊开朗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念书写作，上了大学，然后你躺在我怀里，我们躺在草坪上，你给我讲许多我听不懂的故事。或者不必那么早。既然我们都来到了这里，我们应当早点相识。白天你搬运煤炭而我搬运钢材，我们很少能有交集，但每打一次照面，我们都能从人群中认出彼此，点点头，用眼神说只有我们两个能看懂的语言。到了晚上我们偷偷逃出来，一起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我们像特工一样躲开所有的探照灯，爬到房顶上幽会。真想早点遇到你。”

“有什么区别呢？”布兰沉醉在他所塑造的幻想中，仍旧微微摇了摇头，说：“有什么关系。我们照样相识了，拥有了彼此，亲吻而且拥抱。就在死前的24小时，发生了最美好的事情，我遇到了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我们早晚都要迎来这个结局，可这比我所设想的所有的人生都要幸福，认识你的短短几个小时我便像一生一样快乐。”

“好吧。”卡罗苦笑着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时间太短。自从来到这里，或者说从我出生开始，我便不怎么想继续活下去。可我遇见了你，我想为你活下去，我想和你活下去。一天的时间怎么够，一辈子都太短。”

布兰吻住了他的嘴。

而后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卡罗问他：“你有什么性幻想吗，我想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下？”

布兰摇摇头说：“不，没有。我只有你。”

他们的漫步持续了好久，直到又渴又饿的布兰第三次望向角落里的面包，卡罗也总算发现了这一点。他走过去把面包掰成两半，在托盘里翻找了一下，果真没找到任何餐具。他擦了擦手，掰了块黄油涂到面包上，递给布兰。

布兰接过面包吃了起来，两人又在托盘里发现了两个煮熟的土豆。布兰囫囵吞了一个，喝了不少水才顺了下去。他又问卡罗：“你不吃吗？”

卡罗拿起面包吃了两口便放下，说：“我还不饿。”

布兰笑了，掰了一块面包塞到卡罗嘴里，道：“多吃点吧，吃了才有力气待会继续做爱。”布兰就这样吃一口喂一口，两人最后把一整个面包都分食了。

这之后卡罗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基地的最北端，如果能逃出这间仓库，便离围墙不远了。”

布兰静了静，起身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穿上了。“我们可以观察一下。”他说。

两人来到南墙，卡罗把布兰抗在肩上，布兰举高了手，离高窗还是有很长段距离。卡罗叫布兰站在他肩上，布兰扶着他的脑袋，战战巍巍地才站了起来。

“还是够不到。”他很遗憾地说。

他们在仓库中扫视一圈，最后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在角落的铁桶上。

卡罗把铁桶搬了过来，扛起布兰说：“你可要稳住，不然我一脚就踩到便桶中了。”

“反正是空的。”

“可还是很臭。”

布兰摊摊手，卡罗扶着墙壁站到铁桶上，布兰又按着他的脑袋站了起来。最终布兰踮起脚来，指尖已经可以摸到窗台了。他稍稍下蹲，用力往上跃了一下，手指挂在窗台的边沿上，再用力一甩，手上用力，已经把自己的身子抬了起来。这一下子却把卡罗踢了个够呛，好在他没踩到便桶里，可他还是和铁桶叮当摔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