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阿宝(14)

作者:刀上漂 阅读记录

梁元敬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文殊院的《净土弥勒下生》是我所绘。”

阿宝双眼骤亮,鬼鬼祟祟问:“那你带了神笔么?”

“带了。”

来之前以为觉明在寺中,便专程带了兔毫笔前来解惑。

梁元敬忽觉不对,侧头问阿宝:“问这些做什么?”

阿宝扑过去抓着他胳膊恳求道:“梁公子!梁大人!你给我画幅画罢!用神笔画!滴你的血!像上次那样!我好想逛逛瓦子啊!”

“……”

梁元敬抽出自己的胳膊,面无表情道:“不可以。”

阿宝瞪大眼睛:“为什么不可以?”

梁元敬道:“没有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他旋身即走,阿宝立刻追上去,心情五味杂陈,心想梁元敬真是岂有此理啊,居然敢拒绝她了。

这个念头一出,她又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她觉得梁元敬拒绝她是很过分的事呢?他根本没有必要对她有求必应啊,可阿宝内心下意识觉得,梁元敬就该什么都答应她的,无论她提的要求有多不合理,如果他做不到,那他就是个顶坏顶坏的人。

阿宝一方面认为自己这样实在要不得,一方面又忍不住不停地问“为什么不可以”,而梁元敬则回答“不为什么”、“就是不可以”,二人一个在前面走,一个在后面追,一直重复着这些废话,竟也不觉无聊。

忽然,阿宝看见人群中有个小孩,怀中抱着只卷毛狮子狗,因为跑得太快,不慎左脚绊到右脚,眼看就要脸朝地摔到地上,阿宝心脏一揪,赶紧奔过去接住孩子,然而双手一空,什么也没接住。

身后响起孩子“哇”地一声爆哭。

阿宝呆呆的,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白到透明的手指。

梁元敬叹息一声,走过来将摔倒的孩子抱起,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又检查他有没有受伤,最后拿手帕替他揩干净脸,温声哄道:“别哭了,你嬢嬢呢?”

孩子只不住抽泣着,指着远处道:“狗……狗狗……”

梁元敬回头看,那狗被他摔了出去,却还没跑,好小的一只,像是刚生下来没多久,还是只幼犬,便将它抱了来,塞入小孩怀中。

这时孩子的娘亲恰好找来,见了孩子便骂,原来小孩想要那只狮子犬,娘亲却不答应,孩子实在喜欢,便抱着犬趁着人不注意溜了。

孩子娘千恩万谢地向梁元敬道了谢,又揪着小孩的耳朵将他拎走了,隐约还能听见那孩子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问:“为什么不可以啊?”

孩子娘怒道:“没有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阿宝:“……”

梁元敬偏头问她:“还想逛瓦子吗?”

阿宝:“!!!”

半个时辰后,梁元敬从偏僻的塔院后面绕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女童。

那女童头梳双螺髻,用粉色丝绦系着,末端还缀有两个小金铃,她生着一张玲珑圆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眸,就像年画上的童子一般玉雪可爱,引人见之心喜,只可惜一对新月弯眉却微微蹙着,显得神情颇为不耐。

“你把我画成这样子做什么?”阿宝不满地去拽裙裾。

梁元敬唇边挂着丝笑意,道:“走罢。”

说完,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悄悄在阿宝脑袋顶上揉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梁元敬一天的心路历程:

淦,觉明又出去玩了,好担心老婆——她居然让我放血给她画画,果然一点也不关心我——老婆伤心了,唉,那就哄哄她吧——变成萝莉的老婆好可爱想rua ——银子又花光了(泪)

阿宝:……你内心戏好多。

另:

大相国寺资料参考《东京梦华录》、《北宋开封城史话》、《开封:都市想象与文化记忆》

第12章 共骑

五月初五是端阳节。

在这一天,东京城的居民们都要在门上悬挂菖蒲艾叶、桃枝柳枝用以驱邪,还要在家门口摆上粽子、五色水团、茶酒供奉神明。

五月初就有开封府的衙吏到各处城门张贴黄榜,宣布即日起金明池琼林苑对外开放,应士庶人等入内游行,西城郊外一时游人如织,趋鹜者众。

端午这日,官家驾幸金明池观龙舟竞渡,赐宴群臣。

此等盛事自然少不了画院官员们的参与,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将君臣同欢、与民同乐的场面誊画在丝绢上,以供后世铭记今日的太平盛世。

梁元敬的手伤在御药局卓有奇效的药膏调养下早已痊愈,只是到底在手背上留下了疤痕,形状恰似一只飞燕。

阿宝每次见了那浅红色的疤都要叹气,这么好看的手,还是毁了,梁元敬自己倒是不甚在意。

他也在奉诏赴宴的画院官员之列。

金明池位于西城顺天门外,他住在东城外郊,两地一东一西,隔了一整座东京城,为了及时入园,只能五更便起,在清晨的雾气中牵驴徒步进城。

随着日头初升,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了。

官宦人家骑马出行,女眷坐在插着柳枝和鲜花的轿子里,前后跟着挑担携盒的奴仆;寻常百姓大多骑驴和骡子,小贩肩扛竹竿挑着货物。

还有那等着轻纱小帽的浮浪少年,执着丝鞭嬉皮笑脸地驱马追逐出游的歌妓。

早年间,妓.女出游大多骑青驴,但因为阿宝,时下妓.女的地位有所提高,出行大多乘一匹胭脂马,身披凉衫,头戴花冠,系着遮面的幕离,别有一股意态风流。

行人见梁元敬有驴却不骑,选择步行,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阿宝被盯得略有些不自在,对给她牵驴的人说道:“梁元敬,你骑上来罢。”

作为一个鬼,她原本是不用骑驴子的。

梁元敬微微偏头,朝她望过来,道:“不必。”

五月的日头已算毒辣,所以人们要在端午这天用煮过艾草的沸水沐浴,用以驱蚊排毒。

骑马的人都不知道汗湿几条巾子了,更别提是步行的梁元敬,他鬓旁已被汗湿,落下几根发丝,脸颊也浮现出一抹薄红,显然是已经热得不行。

阿宝与他朝夕相处两月余,知道他素喜洁净,每日沐浴不落,从没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刻。

“你上来!”阿宝生气地说,“再不上来别人该说你是傻子了!”

有谁会放着好好的驴子不骑,自己走路的么?

再说了,金明池那么远,他靠两条腿,走到天黑都走不完。

梁元敬想了想说:“前面应该有赁马行,我可以去……”

阿宝脸色阴沉地打断:“我最后再问一句,你到底上不上来?”

梁元敬:“……”

“失礼了。”

他撩起袍子,利落地上了驴背,随后执着绳子,驱驴前进。

阿宝坐在前面,就像被他用两臂圈着,拥进了怀里一样,不由得颊生红晕,不自在地向前挪了挪。

“挤着你了?”耳畔落下一道温雅嗓音。

“不……没有……”

阿宝答得有些结巴,同时心底抓狂呐喊,你结巴个什么啊?跟他说话有什么好结巴的啊!

虽然她说没有,但她还是感觉梁元敬往后退了一点,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都能再坐进来一个人。

阿宝莫名感到有点空虚,又在心底呐喊,你退什么退?驴背就这么点宽,等下掉下去摔死你!

然而梁元敬终究是没能摔下去,一路平安地抵达了金明池。

来的路上阿宝便发现了,今年来观龙舟竞渡的人似乎格外多,一路车马喧阗,华盖如云,一眼望去满是人头,竟连落脚驻足的地方也没有。

“怎么人这么多?”阿宝奇怪地问道。

梁元敬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一边给她解释:“这是三年来,金明池头次开园。”

“怎么会?”阿宝睁大眼讶异道,“那岂不是……”

她虽未说完,但梁元敬已明白她的未尽之意,点头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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