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帝十五岁(102)

作者:青律 阅读记录

“脾气那么大干什么,”卜愿瘪嘴道:“我钱多了烧的,别管。”

后头有助理打包完一整个二十八寸的大行李箱,闻声幽幽道:“小少爷你可劝劝吧。卜老摆了一柜子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回去藏城还买了壶蛇酒,花了三千多。”

“不许跟他说!”

“说得好。”

蒋麓反手把整罐蚕蛹扔垃圾桶了。

“浪费空间,下一个。哪天我得去你家里搬废品去。”

“喂!”

“不许喂!”

卜愿猛瞪大侄子,把分镜脚本放到一边起身就要去捡垃圾桶里的土特产。

“哎哎哎,”蒋麓伸出胳膊挡在他面前,拿出从床头柜里翻出来的药:“这又是什么保健品啊?”

老头扭头喊助理过来抢:“东子!过来!”

“还是外国的药,标签一个汉字没有,你也不怕出事,”蒋麓拦着乱扒拉自己的大舅,拼读道:“Sorafenib……Cancer?”

他认得这个词,扬起眉毛来:“这是抗癌药。”

“怎么回事你讲清楚。”

东子快步赶过来想把药收好,眼看着来不及了,讪笑一下。

老导演烦了:“术后恢复的药,还不许人吃这个?”

蒋麓并看不懂其他密密麻麻的英文词汇,此刻已经冷了下来。

“你当初给我请的英文家教,”他压着气息,沉声道:“每行字我都读得明明白白,我还得谢谢你。”

“肝癌靶向药,是不是?”

“你的病到底好全了没有?”

卜愿把药扔行李箱里了:“少管。”

蒋麓没再问他,继续翻床头柜和旁边文件柜里的杂物,找线索般一溜掀开柜子翻东西。

X光片,医嘱单,来自不同医院的塑料袋,还有形形色/色的外国药。

越看越觉得内心惊骇,心情远胜过第一次听说舅舅背着他做肝癌手术的时刻。

“这些年你什么病都不肯在医院呆满一个月,”他压着怒气道:“非要出事了才满意是吗?”

“东叔,这事他让瞒着你就跟着瞒,你不怕死?”

东子哪敢扛这么大的锅,刚要说话被老头拧了下,痛得龇牙咧嘴。

“到底什么情况。”

“复发了。”卜愿闷闷道:“它不听话,切了又长,这不怪我。”

老头在剧组里习惯了横着走,也就这时候肯在侄子面前耍赖。

“舅舅!”蒋麓完全没法跟他讲道理了:“这电视剧你就非要拍是吗?你撒手给别人管自己去养病行不行?你养好了再拍三十年不香吗??”

“医生查出来,说是血液系统里有癌细胞,所以切完了还是复发,”东子小心翼翼开口:“卜老每天吃药我都有提醒,他现在好多了,已经没有尿血了。”

“那是我辣椒吃多了,”卜老爷子骂了回去:“就去年尿过一回你还跟他讲!”

“这事我妈知道吗?”

“知道。”老头嘟哝道:“不然这么多药你以为谁整来的。”

蒋麓气得牙痒,想把这老头捆去医院里盯着他在里头坐牢。

“现在吃的是靶向药,蒋姐说已经是目前国内最靠谱的治疗方案了,”东子小心翼翼地给两边消火:“卜老你平时也少动气,中医不是讲究肝火郁结啥的吗……”

卜老爷子回沙发的小角落里重新蹲好,继续捧着脚本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谁想死在医院啊。”

“全身开满刀子,哪哪都切得跟毛血旺一样,胃插管喉咙插管尿插管你可算孝顺了?”他骂了句脏话,继续给脚本画叉,又涂了段写得烂俗的效忠台词:“你孝顺了,老子到时候在病床上骂娘都骂不出声音来,被管子捅得只能瞎哼哼,得了吧。”

“人到了年纪该死就死,你自己想开点。”

蒋麓被他这套话说得头大,始终放不下心来,拿起那英文药瓶子看了又看,努力再看懂点别的句子。

后头再帮忙收箱子的时候,他脚步停了很久,还是把垃圾桶里的玻璃罐子拿了出来。

老导演表示满意:“这才像话。”

蒋麓面无表情地拧开罐子,当着他的面把蚕蛹干全倒了。

“垃圾要干湿分类,懂吗。”

老导演伸腿试图踹他。

第71章

重光夜似乎并不像是一个单纯的赐福。

得到一样幸运的光明, 必然要折损另一样遗憾的暗影。

应听月一夕之间可以拥有所有相遇过的人的视野,代价是终身不能离开水。

她胸口袖内都常年藏着一方湿透了的帕子,休沐日更是泡在汤池里不再出来, 睡觉都如眠鱼般沉在水下, 无法在空气里自由呼吸。

雪娘娘得到了全族乃至全国上下的拥戴爱护, 代价是再也不能靠近火源。

她原本是农家渔女,日夜劳作泡在水里, 休息时才能烤一烤火。

可现在越靠近火,就越会引发不受控制的飞雪。

哪怕是行军时杀羊宰牛,篝火外将士们唱歌奏乐, 她也只能在帐篷里吃温凉的食物。

元锦所承受的结果,就是从此再无沉浸忘神的睡眠。

每一次入眠,都是一次长途跋涉的开始。

他像是在休息, 又像是变得更加劳碌。

所有的城墙、门扉、铁锁对于他漂浮的魂灵而言都毫无意义, 做梦的时刻想去哪里都可以。

正因如此,他可以轻易得到顶尖探子都无法窥得的深入机密,也可以看见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春夏秋冬。

各洲各陆的神秘感荡然无存, 唯一解不开的唯有那扇血珀门。

剧组在北东市拍完了中后期的绝大部分剧情,反而是第二部留到最后的悬念久久未拍。

第一扇门打开是暴雨深海, 要潜入最深处才能看清门扉, 尽全力才能缓缓推开, 掉入第二扇门背后的异界。

元锦本不会凫水, 性格里死磕的一面这才暴露出来,秘密叫了特使入宫,教自己如何闭气潜水, 白天理完政务之后龙榻一卧便浸入水里, 极力控制着呼吸却又反复被海浪卷走, 无数次在溺亡的幻象里惊醒过来。

惊醒要拍十种不同的效果,溺亡同样也要拍至少十种。

这种半命题作文实在考验想象力,在冬天还考验命硬不硬。

有人提议在附近设一个开水房,用锅炉烧好水以后用管子不断往池子里续,但摄影棚条件有限,最后还是半靠人工半靠加热管,尽量保持室内棚的室温和水温。

苏沉杀青还是在大半年前,如今个子窜高,骨架也在长开,刚换上新龙袍没穿几个月。

服装设计师亲手帮他理好上头的暗扣,目光沉痛:“去吧去吧,迟早得砸水里。”

“来,落水第一镜!准备!”

噗通一声元锦坠入水中,四肢不受控制地往上够着,指尖几度冒到水面上,但只能抓到浓夜里不休的暴雨。

他猛然呛出一大口水,如中箭般坠入深处。

“落水第二镜!准备!”

元锦极力游入深渊之下,某一瞬间与那血珀门一触而过,银发在夜色里犹如被击溃的流星。

他还想游得更靠底部,可激流倏然冲来,他不受控制地大咳几下,又被灌了大口大口的海水。

“第三镜!”

“第五镜!”

隋虹始终拿着能量棒和热姜茶守在池水边,看着半透明的深蓝池水眉头紧皱。

太难了。

每次中场休息的时候,她都会反复把手探入水中确认温度,几个温度计摆在一边同步监控。

但再强悍的体力,在水里折腾时都会消耗加倍。

何况池子里还有水泵随人工控制制造急流……

第八镜结束之后,苏沉爬出岸上,银发已经被毁的不像样子。

他湿漉漉的,呼吸都轻了很多,看起来狼狈又无助。

众人围过去帮忙盖毯子递暖手宝,姜茶也喂着喝了好几杯。

一圈毯子生怕不够,里里外外裹了三圈,假发套也被取下来,头发暂时吹干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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