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性(111)

作者:何暮楚 阅读记录

商行箴不看这一类的书,平时也没见时聆感兴趣:“能看懂么?”

“不爱看。”时聆直白道,“但手里不抓着点什么,就忍不住想碰你。”

商行箴这个年纪,克制力总比时聆强点儿,他闷笑道:“你跟你妈妈介绍我的时候嘴上也没把关啊。”

“意思到了就行,我妈怎么理解就是她的事了。”时聆翻得书本哗啦响,纸张掀动间蹦出个书签,他捡起后不知该夹哪页了。

正说着话,时云汀端着两杯清茶和一盒酸奶过来了:“商先生,先解解渴,待会儿留着胃口尝尝乔阿姨的厨艺。”

时聆抓走那盒酸奶,两腿盘到沙发上:“妈,我们刚好就这个意思。”

“你乖点。”时云汀敲了下时聆膝盖,翻了翻书页将书签夹回去,边扭过脸跟商行箴说话,“商先生,这段日子多得你照顾小聆,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道谢,但是……”

她笑了笑,并不是敷衍或客套,而是有些话无法宣之于口。

商行箴说:“时聆很乖,不用操多少心。”

时聆咬着吸管睨了商行箴一眼,心想这大尾巴狼可真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快操到心窝儿了还说不用操多少心。

“妈,”时聆岔开话题,“围巾的颜色真好看,什么时候能织好?”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围巾快完工了,时云汀却道:“下次你过来的时候一定能戴上。”

时聆将牛奶盒吸得咔咔作响:“那下次我还跟叔叔一起来的话能不能一次性带走两条?”

时云汀年轻时很经得起等待,年纪越大越不敢肖想以后,每次时聆过来探望,临别时她从不会过问“下次”是多久以后。

这次也一样,她搓着杯身,说:“当然没问题。”

时聆紧接着道:“叔叔喜欢黑灰蓝。”

第一次来就讨礼物,商行箴指不定对方要怎么评价自己,他按住时聆乱动的膝盖,企图悬崖勒马:“伯母,别费这个心,给时聆织就行。”

被商行箴触碰,时聆仿佛一按就亮的感应挂坠,控制不住在商行箴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彻底前功尽废:“我在给我妈制造感谢你的机会。”

时聆一两岁大时掐人的劲儿可不是一般的大,时云汀最了解,她微微瞪大眼,轻声呵斥:“小聆,不要对长辈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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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活下来了

不像以往连作别都要火急火燎,今天时聆在金地湾逗留了很久,扯着商行箴陪时云汀说了好多话,那些话都是平日计算着时间唯恐来不及细说的,有正事,也有琐事。

听闻时聆考上音乐学院,时云汀嘴角漾了轻浅的笑,嘱咐一二上大学该注意的事。

倾身看时聆拨着手机里的照片分享故事,朋友、宠物、新家,她神情专注,然而当时聆偶然抬眼,却发现时云汀的专注是放在他的脸上。

得知齐晟的现状、齐文朗的遭遇,时云汀先是愕然,随后发出长长的喟叹,对她来说,那个她逃脱出来的、旧时的家,是没有任何温度的,甚至所有印象中的画面都蒙了雾变成模糊的一片。

然而当乔阿姨为她端来中药,她埋下脸轻吹时,蒸腾的热气还是氤氲了她的双眼,大约是想起了一些不值当的过往。

时云汀需要休息,午后两点,双方在玄关处道别,时云汀摸了摸时聆的脸,又看了看商行箴,她发现无论站或坐,商行箴总习惯守在时聆身侧偏后方,胸膛离时聆的肩头一拳距离,时聆回身或后仰就能挨上他。

察觉时云汀欲言又止,商行箴自觉该避让,晃了晃车匙,侧首对时聆说:“我先去把车里的空调打开透透风。”

时聆点点头,在商行箴的皮带上戳了一下,像是应答,也像在亲近的人面前管不住手的肆无忌惮。

等听到脚步声走远,时聆转过头来,时云汀又在盯着他看,眼里是每次分别都会有的不舍,只不过比起往常的克制,今天的更浓烈。

时云汀轻拢长发,说:“小聆,你开朗了很多。”

时聆没觉得自己有变化:“是因为今天坐得久,所以话也多了。”

“不是语言,是神态。”时云汀身为母亲看得最清楚,“商先生是个稳重的人,但他让你变得开朗了。”

时聆顿时噤声,摸不准时云汀是否看透了什么,持的又是哪种态度。

正茫乎时,时云汀淡笑着抚了把他的后背:“以后翻我的书记得先留意我看到哪一页了,我记性不比以前了,可不是哪本书都记得清页码的。”

时聆的心轻轻吊起,又轻轻放下。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时聆了解时云汀,经历过于沉重,往后看事反倒不愿看得太深了。

他道:“妈,那你记得多织一条围巾。”

时云汀催促他出门,别让商行箴在楼下等太久:“记得,他喜欢黑蓝灰。”

从小区门口出来,太阳已经从头顶上方朝边上溜了一截,给“金地湾”三个大字滚了层金边。

车子还停在外面的树荫下,时聆拉开副驾门,对着无人的主驾愣了分秒,随即朝后排看去。

时聆甩上门去拉后排的门,相处久了不用对方开口表达所想,他钻进去,右腿跨过去坐到商行箴腿上,放软筋骨伏在商行箴怀里。

商行箴抚了把时聆的后背。

他抚摸的方式和时云汀不同,时云汀会在后心的位置顺两下,但商行箴的手总是最先落在时聆右侧肩胛,然后抬起,从颈椎一路滑到尾椎,再停在后腰处拍一拍。

在时聆的认知里,只有商行箴会把安抚、情欲和占有同时连贯起来。

商行箴拍完时聆的后腰就把手掌置放在那里了,他环着时聆,看起来像禁锢的姿势,但脑门抵着时聆的肩膀,又更像寻求倚靠。

“时聆,你告诉我,从去年九月到现在,你来过金地湾多少次?”

去年九月是时聆搬进赋月山庄的日子,时聆坦白道:“两次。”

商行箴抬起头:“另外一次什么时候?”

时聆说:“除夕,我太想我妈了。”

除夕夜商行箴回去跟家人过了,那晚时聆一个人吃饭。

见商行箴沉默不语,时聆又道:“我跟孟叔说敢心喊我们去玩儿仙女棒,孟叔信了,当时他在帮我照顾杨纳瑞,我还骗他,我很愧疚。可如果连团圆的日子我都不去看看我妈,我会更愧疚。”

商行箴又开始重复抚摸时聆后背的动作:“你怕我把对齐家的仇恨算到你母亲头上,所以一直不让我知道,是不是?”

这次轮到时聆不说话,商行箴分析道:“不过这个因素只占一部分,你还担心被齐家的人查出来。时聆,哪个占比更大?”

时聆被摸得很痒,他开口:“叔叔……”

商行箴问:“今天带我过来,是因为齐文朗自杀了,还是因为肯信任我了?”

“在决定带你过来之前,我并没预料到齐文朗会跳楼。”时聆捂住商行箴的嘴阻止了他的侈侈不休,“去年我过来,我跟我妈说你收留了我。除夕我过来,我妈问我在新家过得怎么样,让我谢谢你。今天天气很好,我突然就想带你过来见她了,就这样,没别的。”

掌心下的嘴唇动了动,时聆捂得不紧,指缝中漏出商行箴的一句“对不起”。

时聆听清了,如果眼神能投射脑中影像,他和商行箴对视时一定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汪荡漾的深蓝池水。

商行箴在为当时不问缘由把他拽进池子里正式道歉。

时聆装作没听清,挪开手凑近一点:“你说什么?”

商行箴刚启唇打算再说一遍,时聆就将两人距离的毫厘之差抹掉了,低下头亲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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