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家的恋爱(12)

作者:符黎 阅读记录

宋道初蓦地抬起头,肩膀也似突然都绷直。

陈未识希望这句话已经刺中了他,但把握也不是很大。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里,所以他飞快地穿好了昨天的西装,拿起手机就要往外走,却突然被宋道初抓住了胳膊。

“你觉得恶心?”

宋道初的眼神很深,望着陈未识的时候,像含了一千座重叠的宇宙,却又裂开了,全是浮冰般的裂隙。

陈未识从没有说过这么直冲冲的话,所以此刻的宋道初,与其说愤怒,不如说困惑,甚至是无助。他无助地一脚踩空,从那裂隙里掉落下去了。

可是陈未识却感到一种胜利。他离婚了,他再也不要被宋道初那些毫无意义的冗余的温柔捏圆搓扁。宋道初了不起,宋道初把做爱当扶贫,可他再也不要这样的做爱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圈都已通红,便甩开了宋道初的手,径自推门而出,又“砰”地摔上了门。

*

宋道初在原地站了很久。

陈未识那厌弃的目光像刀锋刺在他身上,钉得他动弹不得。

陈未识说恶心。因为没有感情的结合,不论是为了药还是为了钱,大抵都会令人后悔。偏偏,宋道初还那么忘我。

他在性爱的巅峰也曾幻觉他们回到了过去。他有个千依百顺的小妻子,在床上会为他制造惊喜,任他驰骋——当然他也舍不得做得很过分,但到底他以为双方都曾尽兴。他比陈未识大了七八岁,有足够的经验保他不疼痛、哄他不慌张、诱他不害羞。有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做得还不够,他还可以更体贴一些,更理解对方一些,更让对方安心一些。可是他好像到底让陈未识失望。

如果陈未识觉得恶心,那他所有的方式方法都没有意义,因为是他这个人错了。

这很滑稽。他的吻,他的抚摸,他的呼唤。都很滑稽。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一下,移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正好,还带着夏末的余温,视线从遥远的云彩往下,可以看见很多媒体正扛着长枪短炮候在酒店的正门口。

宋道初拿过手机,才发现已经错过了很多未接来电和消息,一大部分都来自外祖葛家。他拨给了孟勤。

“宋董!”孟特助的声音几乎要急疯了,“昨晚您带人进酒店被拍了!——您还在那儿吗?”

“嗯。”宋道初点了一根烟,“他们拍到小识的正脸了?”

“那好像是没有……”孟勤噎了一下。昨晚在宴会上他虽然认出对方是宋董的前夫,但也不敢多话,谁知道宋董会自己说出来。

“那就无所谓了。”宋道初吸了一口烟,却突然呛到,咳了几声。他有些惊讶地盯着手里的烟瞧了半天。

“宋董,您看现在——”

“你安排一个访谈,我要去解释一下离婚的事。”宋道初说,“顺便,告诉大邵,合作我不谈了。”

第15章 15

阳光落在臻爱花店的门口,一跃一跃地踩着花店女主人刚浇下的水渍跳进店门里去。

“哎呀秀云呀!”大嗓门的陈思云像一阵风般掠了进来,“好大的一个瓜,吃不吃吃不吃!”

店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看花,陈秀云正在柜台后包装一捧紫色调的花束,闻言呆愣愣地抬起头:“啊?9月了还有西瓜吗?”

陈思云一摆手,熟门熟路地找到遥控器,便冲大门上方那台电视机用力地一摁。

一个访谈节目刚刚开始,主持人安排着那个比当红男演员还要盘靓条顺的嘉宾入座。

陈秀云一瞥见,便下意识地往店内的陈未识身上看。陈未识背对着电视机,正给客人解释风铃草要怎么养护,瘦削的背挺得笔直。

“风铃草要勤浇水,但是也不可以积水,最好放在南面阳台,它很需要阳光……”

“之前您选择在敏感时间发布离婚声明,很多网友猜测——”

“他们猜测的不对。我要重复一遍,我和前夫早已分居,当时即将离婚,现在已经彻底分开。”

“和赵韵没有关系?”

“和赵韵没有关系。”

“您后来又拒绝了和荣安集团的合作,这是不是说明这件事的发酵还是影响到了您?”

“自然有影响,我原本不用公开离婚的。至于拒绝合作,是因为荣安的企业文化我不太赞同。”

“是什么样的企业文化?”

“轻浮。”

主持人似乎噎了一下。她看了下手中的台本,还是不得不绕回正题。

“您的离婚既然和最近的事件无关,那么具体是因为什么呢?”

屏幕上的男人换了个姿势,手肘撑在沙发上,拇指轻轻摩挲着下巴上的某一处。这台电视机很老旧了,色调过于饱和,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星星点点,譬如男人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上,便好像有一块抹不去的伤疤。

“我们的婚姻,”他眼帘微垂,无波澜的语气,没有透露出分毫的情绪,“没有任何问题。仁至义尽,寿终正寝。”

“小哥哥?”买花的小姑娘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

陈未识蓦地收回了目光。

小姑娘笑起来很甜,“我不想养土培了,我买鲜切的好不好?以后每个星期,你来给我换花,好不好?”

陈未识局促地抓了下头发,“您的意思是……要不,办个月卡?”

“月卡?好呀好呀!”

陈未识连忙招呼陈秀云:“妈!月卡!”

——“陈未识在吗?”一个声音忽而在门口响起,继而是一惊一乍的痛呼,“哎哟这门槛!”

来人竟是邵景安,在花店门槛上一个踩滑扭着了脚,便朝陈未识叫唤:“你家店门槛这么高,发不了大财的啊!”

陈未识见到这人,又惊又疑,连忙把女客人带到柜台那边,自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努力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压低声音威胁邵景安:“你来做什么!你上次搞我——我可以报警的!”

“哎哎哎!”邵景安大手一推,却像慌张极了,声音压得比他更低,“慎言啊小哥哥,我什么时候搞你了,我没搞过,我冤枉啊!”

陈未识看了一眼店内,拉着邵景安先走了出去,到巷子一角,才问:“你怎么找来这里的?”

邵景安叹了口气,双手抱胸,眼神上下瞟向陈未识,心里却想,真没办法,这人的确就是他的菜啊。

陈未识只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还裹了一条脏兮兮的棕色工装围裙,却恰好缠住他那一把挺拔的腰身,和长年搬花形成的瘦而有力的臂膀。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神却透出一股放养的野孩子才有的劲儿,邵景安不止一次地回想过,有这样眼神的人,在床上操起来,应该特别有征服欲和成就感。

可惜这样的人竟然是宋道初的。邵景安那威武的莫西干头又蔫儿了下来。

“我是有求于你。”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给你下的药真没有什么副作用,就是助个兴……而且我很快就告诉宋董了,宋董还买了解药给你不是?你应该没受伤吧?”

陈未识越听越惊,只想捂住他的嘴巴,“你有毛病!我不想提这件事!”

“那我跟你道歉。”邵景安忙说,“对不起,我跟你道歉!求求你,能不能跟宋董说说,让他大人有大量……别再卡着我们荣安这一亩三分地了行不行?”

陈未识一怔,想起刚才电视上的访谈,“是说你大哥之前和他谈的合作?”

“是啊!我大哥前前后后送了多少人情,最后还是通过嫂子的人脉才终于搭上宋董,跟他称兄道弟的。谁知道这才不到一星期,他居然翻脸不认账,我们提前进的货全都卡着出不去,不仅如此,他还不让其他公司接盘,现在我们是每天都喝西北风啊!”邵景安抓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嘟囔,“……想来想去,问题大概就在那天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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