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跟头(75)

作者:越明年 阅读记录

手在不停的流血,淌在洁白的大理石上又和未干的水珠混在一起流进下水道。

太疼了,白冬弓下腰想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靠在浴缸旁扬起头,青筋顺着脖子突起,额角汗湿一片,眼泪胡乱地被他蹭了满脸。

他就像犯了毒瘾的人,五脏六腑似乎都在被虫蚁啃噬,他张开嘴嘶吼,那声音就像濒临死亡的困兽,手上的血液蹭在脸上和泪水粘腻在一起,怎么都抹不干净。

为什么他要遇到韩夏。

为什么韩夏要对他好。

为什么韩夏要说喜欢他。

如果韩夏不对他好,如果韩夏不说喜欢他,他又怎么会扯断自己的理性,明明那条生锈的囚链是他最后一根栓住心的弦,可是被韩夏扯断了。

为什么韩夏要骗他。

韩夏明明知道他最讨厌欺骗。

白冬最后觉得自己很累,他趴在浴缸的边缘,觉得心脏已经疼木了。

他要走得远远的,作什么都不让韩夏找见。

为了不给事务所造成影响,白冬跟苟诚提了辞职,作为交换条件,苟诚在律协托了关系,不让白冬被吊销律师执照。

去兑支票的那天,白冬拉了个行李箱。

韩夏给他买的所有东西他都没有带走,他当初怎么来,如今怎么走。他看着那个小小的,装满了自己全部的箱子觉得很好笑。

白冬用韩夏给他的银行卡收了钱,只取出来几十万还给Jeween,剩下的钱他一分都没有动,把银行卡放在了玄关处。

他买了台新手机,办了新的手机卡,把旧的一起留在那套房子里,只拿着自己薄薄的一张银行卡,把那套房子的钥匙和银行卡放在一起,关上门,把什么都锁住。

韩家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碰,太恶心。

Jeween接他去了机场。

“去哪儿?”

“老家,杭州。”白冬眸色很沉,不再说话。

这座城市本来就没有他可留恋的东西,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这儿什么都没有,可以走得潇洒又轻松。

在飞机上白冬睡着了。

他作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全是韩夏,全是他们在一起的片段。

韩夏把他抱在怀里闻,说他一股茉莉味儿。

阳光洒在厨房里,淡淡的金色,汤锅里咕嘟咕嘟,从透气孔里冒出晶莹的水雾,鲜香盈满了整个空间。

韩夏用手臂把他圈在厨柜前,逼他叫老公。

他们缠绵地接吻,唇齿交缠。

洗过澡后那男人总是喜欢从身后搂着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蹭,说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也喜欢他。

韩夏吻他的鼻尖,褐色的眼瞳被光照得晶莹,会抱着一大束的满天星对着他笑。

“小冬,我喜欢你。”

“我是喜欢他,但他也不是无可替代。”

梦醒的时候脸上全是湿意。白冬抬手抹掉眼泪,面无表情,眼底毫无波澜。

北京,韩家别墅。

房间里几乎没有光亮,唯一能投进来阳光的窗户被人用黑布蒙住了,只开着两条灯带。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里流淌,勉强能辨认出一个身材矫健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地上是几段指头粗的麻绳,那人手腕处的皮肤被麻绳磨得皮肉外翻,还粘着一小段麻丝,那绳子上染尽了血色,是被他生生磨断的。

只有他那一对狼一般明亮狠厉的眼睛,仿佛要划破那昏暗的环境。

韩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但他一开始被关起来的时候想要从窗户跳下去,后来被人用麻绳绑了,窗户也被封了起来,不管干什么都有人看着,他试图去寻找出去的办法,但从门缝可以看保镖在两位数,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看着他,即便是挣脱了捆住他双手的麻绳也没有办法逃出去。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给他送些能保证他活着的食物,但由于进食太少和凝血障碍,手腕处的伤一直没有愈合,动作稍微大些就会失血,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处在饥饿和眩晕的状态下。

韩夏只能打起精神数着给他送饭送水的人来的次数,一共来了三十八次,他只能凭着这个和被裹着黑布的窗户投进来的一点点的光来估计时间,最少过了一个月。

但他更担心的是韩珂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有同样被韩珂控制住的韩风鸣,甚至是崔助理,还有还住在西单上国阙的白冬。

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天从公司出来,韩珂身边的保镖就来接了韩夏,他跟着上车后就没了意识。

韩珂这个人,韩夏太了解。控制欲极强,几乎占据了他的大脑,当初能逼死他妈,自然就能对他下手。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和他对着干,不管做什么,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即便良心谴责也不会收手丝毫。

只是韩夏没想到韩珂会把自己关起来。他上次被这样关起来,还是他妈去世之后,他那段时间经常想弄死韩珂。

他不知道韩珂要做什么。

突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猛然间出现的光让他闭起了眼睛。

“给他解……把绳子收拾了。”韩珂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有人在给韩夏处理腕部的绳子,绳子和腕部糜烂的皮肤撕裂开,刺痛感让韩夏清醒了两分。

几乎是再睁开眼的瞬间,韩夏就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向韩珂,他掐住了韩珂的脖子把人猛地贯在墙上,韩珂的身躯砸在墙上发出闷响,那人却没发出半点声音,只是轻轻露出了一个笑容,看不出意味。

韩夏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他妈干了点什么?!”

他吼出那句话的同时,脑袋突然就蒙了起来,耳朵就像被灌了水一样,嗡鸣起来什么都听不真切。他发狠地摇了摇头,感觉到有很多人七手八脚地把他往开扯,顿时眼前一黑,手上便脱了力。

最后的声音是自己的脑袋砸在地上。

“叫医生给他看看。”韩珂从容地整了整领子,轻轻地皱了皱眉。

他明明在和儿子的这场争斗中赢了,但却尝不到半点快感。

为什么……韩夏就不能听他的话呢?

韩夏再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全身都疼,支撑着坐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半都是木做的,另一边则像是一个已经烧坏了的机器,进食过少导致超负荷运转导致失常。

房间已经没有人看守了,韩夏推开门,木然地往出走,却因为身高被门框碰了头。

“妈的。”他骂了一声,揉了揉脑袋,站着缓了一会儿,然后他感觉到心里传来的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股不安像是一下子激活了他大脑的每一个程序,让他瞬间明白了这股不安的来源。

韩夏跑到了车库上了辆最靠近门的车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他要去找白冬。

韩珂是不会把韩风鸣和崔助理怎么样的,但是白冬怎么样他不敢保证。

害怕,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韩珂把他关起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白冬在干什么。

他的手在发抖,心跳乱得不受控制。

韩夏推开房门,他想看到白冬坐在沙发里偏过头看他,可是客厅没人。

他觉得心脏要停跳,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梁一路爬升到大脑。

他的嘴唇颤了两下,才发出了嘶哑的声音:“小冬?你在家吗?”

无人回应。

冬天的房间又冷又空。

阳台,白冬最喜欢阳台。

韩夏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他连忙跑去了阳台,他想看到那个在阳台的秋千倚里轻轻地荡,却只看见满地枯死的茉莉。

恐惧和不安像是一团蜘蛛网,瞬间包裹了他整颗心脏。

茉莉枯死了。

一瞬间韩夏像是发了疯,他在房间里绕来绕去,走过每一个角落,客厅,阳台,洗浴间,卧室,书房,衣帽间,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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