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瞎胡说的话，别放在心上。”戚在野对此不甚在意，吃过早饭就去了公司，并顺路送女儿上学。等到下午回来，他被伯爵告知已经买了阿泰另一场表演赛的门票，到时一家人一起去看。

戚式玉欣喜异常，戚在野却感觉奇怪，“你怎么转性了？”

伯爵笑容坦然，“小玉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戚在野当时便觉得伯爵的反应不大对劲，事后发生的事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第92章 番外 向阳而生（下）

到了表演赛那天，伯爵入场之前说有事临时走开了。入场之后，戚在野领着女儿找座位，碰碰俱乐部的老板见到他怏怏地打了个招呼，不似先前那么热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戚在野此时还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说了句“阿泰是替您赚钱的，没必要做这么绝。”之后，他直觉这背后一定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阿泰今日不再神采奕奕，眉宇间有焦躁和愁绪，看到戚在野时眼神还有些心虚，尽管状态不再，但他仍收获了全场最热烈的欢呼声。戚在野对此已经麻木，并默默给喊得声嘶力竭的女儿拧开一瓶水。

在阿泰高调的出场后，场馆慢慢安静下来，主持人开始介绍另一位参加表演赛的选手。

“这位选手比较神秘，代号为夜莺。”

戚在野眉心一跳，扭头去看那位夜莺选手。

他穿着纯黑色的拳击服，袖子和领口均镶有金色的边，宽大的兜帽很好地遮掩住他的脸，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身形逆在一束蓝光里，使得底下的人都看不清他的容貌。

他身材笔挺，步伐稳健，与阿泰浮夸的出场方式相比要低调很多，整个人却散发着沉稳优雅、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像黑夜中漫步的猎豹，又像闲庭信步的神明。

夜莺一步步走下台阶，而随着他的走近，戚在野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拂莱.丹戈站定到戚在野身边，低头凝视他，然后慢条斯理地脱下拳击服，露出底下冷白色的皮肤，以及一身起伏流畅的肌肉，他平时穿着外衣会给人以纤瘦感，脱了衣服也就只有戚在野知道那具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

一开始夜莺上场，场馆内只有稀稀拉拉几声掌声，可等摘下兜帽、脱下衣服，离他最近的一片观众便纷纷倒吸气，并很快躁动起来。

戚在野自然地接过衣服抱在怀里，歪头无声地问他，搞什么？

拂莱.丹戈又把婚戒摘下递给他，“保管好。”然后就上了擂台。

戚式玉抓狂，“爹地他搞什么！”

戚在野也不知道，他把伯爵的戒指戴到了自己手上保管。

“他会被阿泰揍扁的！”

那倒不会。倒不是戚在野对拂莱的实力多么有信心，而是知道所谓的拳王其实就是个花架子。他本身实力一般，最初靠打假拳起家，俱乐部看重他的人气，便有意给他营销造势，并不惜买通对手和裁判把他捧上拳王的位置。

正如戚在野猜想的那样，年轻的拳王被拂莱.丹戈打得节节败退，在密集又猛烈的攻势下不断地后退，偶尔蓄力发起的进攻，也会立刻被对方轻巧地挡住或化解，这使得他越来越焦躁。

场馆内的灯光都聚集在擂台上，笼在拂莱.丹戈身上像镀了层金色的光晕，随着比赛的进行，他肌肉上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反射出熠熠的光，如碎钻般耀眼瞩目。

戚在野看惯了拂莱.丹戈的云淡风轻，也习惯了他日常安静地坐在书房雕刻或写作。他在岁月里沉淀成了一块光华内敛的玉石，戚在野喜欢看他低下头时那温柔的下颌与眼神。如今见他露出这野性的一面，一时便看住了，他散发着与往日不同的荷尔蒙，让戚在野心跳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只见拂莱.丹戈的额发在打斗中垂落,发尖的汗珠甩出一道圆形的弧度，锋利的下颌如同一把银光闪烁的匕首，泛着冷漠与杀意，他游刃有余地进攻与防守，眼眸里尽是不屑与傲慢。

他的一招一式都是那么优雅、利落，深深吸引着戚在野，让他眼花缭乱，又让他着迷不已。他完全无法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那个闪耀的人啊，让他内心汹涌起澎湃的骄傲与爱意，他想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玫瑰，他有着柔软的花瓣与坚硬的刺，他是美丽的、也是危险的，但最主要的，他是我的。

“阿泰啊——”边上的小戚宝一声哀嚎让戚在野回了神。

拳王阿泰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场馆里的粉丝们见状纷纷发出一波又一波嘘声，他越发急躁，无论进攻还是防守的漏洞都越来越多，拂莱.丹戈似乎也受够了这个浑身臭烘烘的年轻人，给了他最后重重一击。

阿泰倒在地上，裁判开始读秒，戚宝握紧拳头，恨不得钻进擂台亲自把偶像喊起来。

拂莱.丹戈没有悬念地赢了，他没有在台上接受观众的欢呼与掌声，而是翻越围栏，径直来到戚在野面前。

“你赢了！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厉害！”戚在野激动得脸红扑扑的。

拂莱.丹戈伸手到他面前，戚在野忙从手指上褪下他的那枚戒指，然后给他戴上。

接着他又半蹲下，牵起戚在野的手亲了亲。亲了手背，又翻过来亲手腕，“你的勇士凯旋了。”

戚在野一颗心狂跳，他另一只手抚摸上拂莱.丹戈的脸颊，那华美的容颜染上汗珠，多了几分凌乱的野性气息，戚在野实在忍不住就倾身过去吻了他，就一下，主要是当着戚宝的面有些不太好意思。。

不过此时的戚式玉完全没注意到边上父母的动静，她张大嘴，呆呆地看着阿泰被搀下擂台，又看着他被担架抬走，瞪得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史上最年轻的拳王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素人，这场表演赛以惊人的转发量在网络上传播开来，随即，面向阿泰的责辱和抨击蜂拥而至，瞬息之间，荣誉满身的拳王跌落神坛，遭万人唾弃。

戚式玉回家路上刷新闻，刷着刷着眼眶就湿润了。不光是阿泰打假赛的事被爆了出来，还有侵犯未成年、俱乐部霸凌等一系列恶行，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自长大后，戚式玉第一次嚎啕大哭，到了回家的电梯里还在爸爸怀里抽泣。戚在野不断地给她擤鼻涕，又给她整理被眼泪打湿的鬓边发，然后才发觉女儿的脸颊异常滚烫，“拂莱，她发烧了！”

就像种子会在某个无人在意的夜里悄悄萌芽，海棠会在一个柔和的月夜悄声绽放，戚式玉的分化同样来得悄无声息。

她挂着点滴，睡意朦胧间感觉有人在身边坐下，睁开眼，是爸爸在身边。

戚在野抚摸她的发，“我总觉得，你还是那个会追着蝴蝶跑，然后不小心摔进花丛哇哇大哭的小孩。你以前才到我这。”戚在野用手比了个高度，“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你就长大了。”

“长大好吗？”戚式玉抓着被子问道。

“长大当然很好。”

“其实我有点害怕。”戚式玉说，“大人有好多烦恼，好像人一长大，就会失去快乐。就连有时爸爸也会露出烦恼的表情，人为什么不能永远是小孩呢？”

“因为自然规律呀。”

“我当然知道是因为自然规律了爸爸。”

戚在野笑了笑，“没有谁能永远保持快乐。小孩、大人都不能。你还记你小时候吗？会因为爹地不给你吃苹果派苦恼、会因为爹地对你的公主裙敌意很大忐忑。尽管快乐不是时时都有，但你却可以随时给自己制造快乐呀。”

戚式玉若有所思，“那爸爸你小时候害怕长大吗？”

“不害怕。我小时候希望快点长大，因为小孩无能为力的事太多了，只有大人才能走到更广阔的地方去，去做更多事。”

“爸爸你小时候是怎样的？还有为什么你不喜欢奶奶，她不是你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