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爱派(133)

作者:予春焱 阅读记录

剩下的人被赶来的伏基罗解决掉。

这场突击战让安德烈出了名,也让伏基罗身价倍增。

随着声名鹊起,安德烈迈入了春风得意的十七岁。在事业上,是一颗冉冉升起的业界新星,声名远播,日进斗金;在情场上,他十七岁,年轻凌厉,身段潇洒,梳着类似三七分的发型,但长刘海后梳,偶尔凌乱地垂下一丝,像个落魄的贵公子,桃花眼含情脉脉,一张俊脸总带着点笑意看人,但凡能讲调笑的话就绝不正经,身手利落能以一当十,会写情诗、弹钢琴,会画山花秋草和情人,不在乎人也不在乎事,有超越年龄的平和心态,种种因素加成,桃花旺实在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伏基罗多多少少听说过他的事——没办法,这种事总是会传出来——说是安德烈虽然年轻,身量还未完全长成,但该发育的地方倒是长势喜人。原话没有这么委婉,其实更难听,怎么样伏基罗也不会把类似于“提枪上马”这样的表述和安德烈联系在一起,他始终认为,安德烈作为一个小孩子,是没有枪的。

但事实上,安德烈确确实实已经长大了。他四处流连,赌得很厉害,夜不归宿,身上总是沾着他人的香水味,他的狗现在也多由伏基罗来照顾。

伏基罗带着狗出去吃了点东西,又喝了顿酒,很晚才回到家,灯也不开,倒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一部益智竞猜节目,电视机的光忽明忽暗地打在他脸上,他歪在沙发里打了个酒嗝,狗在他臂弯里打了个喷嚏。

他觉得自己老了。他在夜晚里已经没有力气和心情通宵做/爱、喝酒、赌牌,他在沙发里窝着看随便什么电视节目,也觉得还不错,他在家里等他儿子,安德烈正值青春,挥霍得不亦乐乎。

他觉得自己老了,像所有年轻时远航的大雁,老来都想归家,他想念一个固定的居所,一个温暖的沙发,一条舒适的毛毯,以及一瓶伏特加。

他八岁的时候,他那个军队服过役的老子把他妈妈打死了,说是“失手”,但他老子动不动就打她,会把她打死也不是件意外的事。他老子躲了几个月,过段时间又回来了,继续吃喝嫖赌抽。

十二岁的时候伏基罗跟着村子里一家叫麦霍罗夫的人去了莫斯科,给自己找个差事养活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时候,他发现自己打架还算有点天赋,那时下等雇佣兵的门槛很低,他跟着去了南非。

他的家在戈梅利附近的一个村庄,那里人丁凋零,偶尔伏基罗做梦会想起家乡结冰的湖面,那开春也难化的山中积雪,在湖面冰下漂浮而过的长鱼,那个掉进湖面的冰坑里淹死的表弟,晚春从海边开来破冰的渔船,前锚咔嚓咔嚓的压冰声,他母亲灰色的眼眸,村口飘扬的、无人问津的脏兮兮的国旗,那个总是坐在村尾田地边的矮小的哑巴老头儿,和一年四季笼罩在人头顶的、浩浩荡荡裹雪夹雨、呼啸的北风。

伏基罗混了很多年,在行当里声名远播。他困倦地缩在沙发上,想起家来。可他没有故乡,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回到故乡杀了他父亲,然后再度远走,家里也没有人等他回去。

不像他,现在躺在这里等他的儿子回家。

门口一阵响动,一阵香水味被送进来,和昨天的前天的都不一样,带点茉莉花香,然后是吹来的口哨小曲,运动鞋踏在地板,声音来到他身后。

安德烈低头看他:“老头儿,狗呢?”

伏基罗抬起头看他,看着儿子的倒脸,盯得怪异的倒脸竟越来越顺眼,突然说:“兰波有首诗,《晚祷》,里面说:我温柔地撒尿,朝着棕色的天空,又高又远,并得到硕大的向日葵的赞同。我在想,我现在不能冲着太阳撒尿了,因为我喝酒喝得哪哪儿都疼。”

安德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噗嗤笑出声:“妈的,喝多了吧你。”说着跨过一步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你跟军官夫人看戏看多了,都他妈会念诗了。”

伏基罗裹在毯子里,看着他儿子随着时间逐渐锋利起来的侧脸,像所有这一行的人一样,安德烈变得冷漠、封闭,毫无安全感。

“故乡是个诅咒。”伏基罗说,“人老了就会想回家。”

安德烈不说话了,摸出烟来抽,眼睛看向面前的电视机,但瞳孔失焦,在跑神,好半天没说话,抽掉了半根烟,在电视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的时候,开口问:“你的家在哪儿?你想回俄罗斯吗?”

伏基罗张张嘴,想说他的家乡不在俄罗斯,可话到嘴边却想说点别的。说出来也许很丢人,在这个时候,这么多年下来,他真正觉得是家的地方,是在安德烈身边,他曾千百次抛弃他、逃开安德烈,现在他老了,他在外面越发得无用,他喝酒喝得浑身疼,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居然也没有积蓄,没什么可给安德烈的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我的家在这里”。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现在他也说不出来。

这时安德烈开口了。

安德烈耸耸肩:“即便现在和你在一起,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儿。”

说着安德烈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领着狗走了。伏基罗听着声音远去,门关上,香水味逐渐挥发得丝毫不剩,闭上眼睡着了。

***

一个长成了的安德烈,一个从小就不怎么黏人,现在更是随时可以抛下一切的安德烈,招惹来的桃花,正坐在他对面,似怨似恋地问这个不怎么合格的老父亲,安德烈过得怎么样。

伏基罗喝了一口酒,沉默着不说话,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安德烈从小到大的脸,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看了看对面紧张的男人,然后开口:“不管没有谁,他都会过得都很好。”伏基罗笑笑,朝男人举举杯,“这是他最了不起的长处。”

男人反而一脸释怀的表情,苦笑了一下,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也是。”他喝了这杯酒,又变得惆怅起来,望着远处的人群,眼神迷离,在怀念安德烈,他吻了吻自己的手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交错的笑脸和娇声中,托着下巴看过去:“啊……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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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浪子暴徒-2

情人……

伏基罗倒是觉得,与其说安德烈擅长做情人,不如说安德烈乐于当情种。

安德烈十五岁那会儿,刚和他完成一票大的,躲在斯卡港城等风头过去,伏基罗照旧喝酒赌牌,不怎么管他儿子。有天在酒馆里听说港口停了一艘豪华游轮,本不应该停在这里,但因为海上有风暴暂歇,游轮上有些少年少女,在城里到处买东西,都是些有钱人家的孩子,花起钱来大手大脚。

这事儿本来伏基罗听完也就过去了,但差不多三天后,他看见安德烈带了个女孩儿回来,说带她参观一下自己的家,逗了逗狗,两人去安德烈房间了呆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

然后他们俩便频频出双入对,伏基罗常在家里看到这个女孩儿,有时候他夜不归宿,凌晨从外面回来,还会看见他们俩手牵手在海边散步。

女孩儿比安德烈大一两岁,褐色的头发,眼睛扁扁的,脸颊上有些雀斑,不怎么笑,手脚细长,个子高,穿各种各样的碎花裙,扎两个麻花辫,垂在肩膀上。像是北欧人,似乎是那种怎么吃也丰腴不起来的类型,偶尔遇到伏基罗时就点点头,从不多交谈。

伏基罗倒是有点奇怪,照时间推,这女孩儿应该是从游轮上来的,但是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钱人。

安德烈心情不错,起很早准备出门,哼着小调,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洗脸,他倒是不长胡子,浑身体毛稀疏,毫无伏基罗的基因。

伏基罗转头看看外面的天,换了个角度看电视:“今天会下雨。”

“没关系,反正也要洗澡。”安德烈心情不错,拿上一盒巧克力,又对着镜子照了照,整理好头发,拿把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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