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伎+番外(108)

作者:梨晏文 阅读记录

“看到了。我老是看到松树,口头上挂着的也是松树。那年老,那年轻,都在松树上挂着呢。”安殊一用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捡起一块小石头砸他身上,含着笑再寻小石头,还砸了他。

“骗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殊一哥哥说松树。”阿方索也捡小石子砸他。

意大利的雾气给安殊一的感觉恰似他给意大利人的感觉,都有隔绝了多种多样事条的神妙性。

安殊一从润湿的草坪上起身,拍拍能拍掉的草屑,牵起阿方索的小手,哼着歌谣漫步在灰旧的石板路上,朝雾气深处进发。

多只小猫儿于凉亭下休憩,安殊一停下看了看,没发现一只灰蓝色的猫儿。扫视的这点功夫,雾气更浓了,秋千架沾满了水珠。

安殊一吹了口气,想起被他丢在“樱井家”的烟杆和不知所踪的烟先生。

“怎么了,殊一哥哥?”阿方索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亮晶晶的像灯泡。

“想起一位美人。”

阿方索不好意思地踢踢小脚,问:“什么美人啊,有殊一哥哥美吗?”

“没有。她只有鲜艳……能让我记忆。”安殊一说,“那是一朵只会盛放在我的家乡的花。”

“不是人吗?”

“咦,说得是人吗?”安殊一摇摆着手敲敲脑袋,“记不得了。”

“是人,是人!”阿方索着急地说。

安殊一带阿方索绕着路,来到果实累累的葡萄园。

安殊一熟悉葡萄园,他认为这是莫塞里唯一没有欺骗他的事物。葡萄的风味独特,葡萄酒的滋味醇香,弄在一块,口齿内充盈着的就是葡萄巧克力味。

阿方索吃了几颗葡萄后上课去了。安殊一独自背着手转着圈,转累了,捡起一本漫画书看。

返回时安殊一摘了一串甜葡萄,数了一数是单数,他就揪掉一颗凑成双数,兴高采烈地幻想着甜美的葡萄香气。

风齐齐涌来,重叠的树叶来回变幻着形状,雾气被树扫帚扫尽了。安殊一追着风的气息眺望,天际玫瑰黄的色彩被他的双眼切分得斑驳。

远处的雪山,一把拉开的弓的影子一般,安殊一想起来了提真七。不知为何,今天想起他好几次了。那个学生,一定会很有本事的。

夜快深了,会把握时间的安殊一这样想着。点上灯,他拿起笔,在一张印满樱花的明信片上写道:“故乡的月亮快圆了吧。”

安殊一等着莫塞里等到了深夜。葡萄吃得很慢,但还是吃完了,双数还是单数都没有必要的。

“莫塞里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安殊一枕在他胸口说道。

“过两天吧。”莫塞里抱住他的头,愉快地吻了吻他的发顶,“殊一想要去什么地方?”

“颜色很鲜艳的地方。”

“远吗?”

“莫塞里很快就知道了。”

安殊一像个鱼儿在莫塞里身上颠颠腰背,在莫塞里不依不饶地求问中,手胡乱地指了指方向。嘴角在深夜里流出过于快乐的笑声,难得来的一只鸟儿都被惊飞了。

不同昨天,莫塞里今天回来的很早,还给安殊一带回一本书。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没铺石砖的路满是印着脚印的泥泞。天色阴沉沉的,神志也想钻入阴沉。

莫塞里放下书,猜测安殊一正在睡觉。散发着湿气的外套脱下后,他往卧室赶去。

灯亮了,椭圆形的窗外有一条细细窄窄的雷光。雷声跟着来。

安殊一没在卧室。他不是会捉迷藏的人,但莫塞里想他会如此,喊了他几声,没有人回应,莫塞里又想他不是会捉迷藏的人了,便没有动手找。清水黛子的牌位仍端正地摆正。

莫塞里走出卧室,问佣人道:“殊一呢?”

“殊一少爷出去玩了,雨衣和伞都带着呢。”

“他的表情怎么样?”

佣人思考了下,“没注意,头发乱糟糟的,帽子也盖得严。”

“音调呢?”

“欢欢喜喜的,对着窗户兴高采烈地喊了几声,我都被吓了一跳。他还喊着什么‘魂飞了,魂飞了’,他是欢喜的魂飞了吧。”

莫塞里等了很短的时间就得到了安殊一的消息。带来消息的人不是安殊一,而是一个跟在安殊一身边的日本人保镖。

“一少爷掉入河里,寻不见了。”雨势很大,声音也很大,莫塞里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的悲歌。

“我知道了。”

“一少爷已经寻不到了,我们很抱歉。”

“你该走了。”

莫塞里站在窗边看了会儿,想着:“殊一是一条遇水蜕皮的蛇。初见的雨夜,他就在蜕皮,所以我才被全然清透的晶亮迷了眼。我也很后悔,为什么我没有把他蜕的皮找出来。忘记了,遇到殊一什么都忘记了。今天的水也很干净,等他蜕完皮,他就会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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