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伎+番外(80)
安殊一低头看向黑黢黢的影子,双手攥在一起,手腕为轴,悬那扇子垂在左肩头轻轻慢荡,幽幽于心叹息这天黑的太早了。
皓白的脖子转出虚幻的茫然,安殊一软着身子,徐徐卧倒,颤颤地举目,收合扇子,两手在心口叠交,昏睡般不动了。
霜铺满的院落又经雪铺了。黑黑沉沉的夜里,纷纷雪是天外的自来客,尽挥洒意气。
第32章 殊途(3)
“殊一,累了吗?”莫塞里平平稳稳地问。这静谧的间隙,背影里诞生一只欲捕猎的夜鹰,生长着容纳晴空的双眼。
“嗯,扇子要坏了。”安殊一侧旋着腰背惋叹,带动明光,这间屋子最广袤的地界,伫立着他的影子。
“来我身旁吧。”
安殊一恬淡地微笑,两手攥住扇子,一眨眼,愀然不安地重复道:“扇子要坏了,扇子要坏了。”
莫塞里放平酒杯,来到他身边,端详着他醉醺醺的脸蛋,捏捏他的鼻尖说:“
来我怀里吧。”
“嗯。”安殊一的表情平淡了,扇子也放下了,像他刚才的不安只是做戏。
“殊一明白我的意思吗?”莫塞里抚摸他的头发,“我想要殊一来我怀里,殊一愿意吗?”
“要吧,要吧,安殊一是个好东西……谁能不要呢?”安殊一颔颔头,迷离地笑着枕上莫塞里的手掌心。
那全心信赖的模样和天真单纯的神情,如同他的脑袋化成了小白米粒,同时,莫塞里的手掌化成了吸纳米粒的白瓷盆,两相挨靠,至盆做锅,蒸米熟。
拆腰带的动作迟慢,声音也小,窄窄轻轻好似蚂蚁猎食。手指在乱花般的图纹中穿梭,莫塞里不疾不徐地吻他,吸食了不少的酒光醉气。
“殊一是个火车一样的美人,我愿死于车轮下。”
“嘻嘻,怪话,我可没轮子。”安殊一探出赤.裸的手臂,扔飞了已死亡的扇子。
这身振袖和服,被压得扁皱了。手掌再动,白花花的、能说是荒唐的艳色暴露眼底。醉意席卷了安殊一的小腹,呼吸的震摇中,似要有一抔酒液从脐眼里淌出。
即使明白前事不可追、不想探,莫塞里还是突然间对水无濑木有了无可控制的妒忌。他有了对安殊一的急切,昏昏沉沉地探寻,好似是在暮气凝重的迷宫内找出路。
“殊一啊,都是我的吧。”手抚过安殊一的鬓发,莫塞里如饥如渴地吻他,想把这一捧乌黑的发圈养。
繁冗的衣片彻底被剥开,沉在酒气里的安殊一蒙头转向,还以为他成了丰收时节的金黄玉米,还喃喃道:“秋啊,秋天来了啊,打谷场,有打谷场……”
莫塞里急不可耐,一番翻摸,探进了安殊一想隐藏的奇谷。
他的手太热了,缺少水的沙漠一样,还带有仙人掌的尖刺。
热得蒸发完了安殊一全身催人昏沉的酒精。
羞耻的颤抖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得安殊一疼痛,也清醒了。
猛然间,安殊一记起那日海底寻针的梦。他以为他是不愿意寻针的,可此时如同寻到了针的感触,他有些不确定他的不愿意有多大成分是遗忘过后的清醒造成的了。
那针的梦一下子又消弭了,安殊一更清醒,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身体上的不堪又被人发觉了,而是,既然他感觉莫塞里的手是那么热,那么莫塞里一定会感觉他的身体是那么冷了。
冷啊。
冬天谁也忍受不了冷。
无论无何,莫塞里都会抽出手。
太冷了啊,结冰的铁皮一样。
莫塞里抽出了手。
热散去了,安殊一如坠冰窟。
他说不了一句话,也不敢抬头看莫塞里。浓黑的长睫毛抖动地要掉了,但也像耽于酒气的他要醒来了。
咚咚……
敲门声响了几下,门外的人慌慌张张地催促着,像带着生与死的大事来的。莫塞里起身,披上呢子大衣,未说一句话走了出去。
这对安殊一不是解脱。
莫塞里走了。
以后回不回来不知道,今日是不会再回来了。
“冷啊,真冷啊。”安殊一缩了缩露在外的肩膀。
现在,不知道会持续到多久的现在,安殊一独自一人占据着明亮的灯光,涔涔热汗未流先干。
他像个吸附水的鱼儿动了动,华美的衣襟散落,皱襞交错,馨美的肉.体光明地露出。纤白的双腿叠合成魅惑的皑皑雪山,堕落的沟壑暗淡无光。凉意浸透了他光洁的肌肤,细密的泪水要结冰了。
他好似正与梦对话。
梦的语言带有行动的严苛,压迫得他的心恍若闷在罐子里跳动。
一盏灯火被窗外的车灯袭击。
“我孤寂的白雪啊,您为何下在深夜;行人的脚印,您是让我看清,还是看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