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一个工作人员从厅外走了进来，走到检方身后，低头耳语了几句。

检方听后，便主动站了起来，示意法官。

“我这边的证人请求上庭。”

法官点头允许。

证人？

于佳薇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而坐在另外一侧的萧禹庭接到了助理的电话，他和于佳薇打了个手势，从侧门出去接电话。

助理在电话内说：“刚刚我看见谢大小姐了，是有工作人员领着来的，说是要开庭作证。”

萧禹庭立即给于佳薇先发了一条消息。

于佳薇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刚好看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姑娘。

而跟在谢雪桐身后，从工作人员主通道走出来的，是柯灏。

不，应该叫陆可为了。

陆可为已经向陈东铎辞去了皓星柯总的职务。

他本身就没有金融和经管的高学历，也没有类似的经历，在公司的很多事情上，他不是能手，只能依靠陈东铎安排的助理去办。

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也不需要他挂着名了。

陆可为从谢雪桐离开医院的时候，就跟着她了。

她穿着黑色的衣服，带着兜帽和口罩，几乎将瘦成巴掌大的小脸掩藏在阴影里，没人能看见她。

从病了以来，她就没有穿过彩色的衣服了。

她只想穿黑色的衣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掩藏起来，不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回了一趟谢家。

现在的谢家，没了人去主管，就如同是一盘散沙，她进出也没人阻拦。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和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变化。

在床头柜上，还摆放着一张相框。

相框中，是谢芷爱搂着她坐在秋日的花藤秋千上，母女两人笑的就如同秋日午后盛放的向日葵，灿烂葳蕤。

谢雪桐走过来，把相框翻放在床头柜上，转身从衣柜里取出来一条黑色的无袖长裙，外套了一件淡米色的开衫。

她稍微化了点淡妆，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不那么差。

她的目光落在了梳妆镜旁边的一个首饰盒。

放在最醒目的位置的，是一枚镶满钻的一字夹。

她记得，去年她的生日，谢芷爱送了她一盒满钻的发夹，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在后来谢芷爱生日宴会当天，她就戴了这枚发夹，给妈妈庆生。

犹豫了一下，她苍白的手指将发夹拿起来，梳理了一下长发，把一字夹别在了发梢。

镜面里，女孩的面容年轻漂亮，只是一双眼睛没了顾盼的神采。

她拨通了负责案子的民警电话，提出要去庭审现场。

警官这边也答应了。

她从谢家大宅出来的时候，发现了跟着她的陆可为。

谢雪桐的心思已经起了些许变化。

她来到法院外面，没有立即进去，就等在路边，等陆可为走近。

她看着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唇角扬起笑。

她庆幸自己化了妆，当初留给他的第一面印象，骄纵的很，兴许是极差的，可最后一面，她想留给他最好的。

“陆可为。”

她笑着叫他的名字。

“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陆可为眼神微动，并未开口，目光只是注视着她，落在她一张素白的小脸上。

谢雪桐从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狗牌，黑色绳圈，前端挂着一枚银色装饰。

“这个送给你的小狗。”

谢雪桐偷偷翻看过陆可为的朋友圈，里面有那条小萨摩耶的视频和照片。

别人都是晒娃，陆可为是晒狗，九宫格都能晒满了。

有时候只是一张小狗拆家后的照片，就能叫谢雪桐会心笑好久。

她想，那是她送给他的小狗。

她没法陪他了。

可她送的性子活泼可爱的小狗可以替她陪着他。

以后就算看不见她了，陆可为看见小狗，也能想起她来，叫他永远都忘不了她。

忘不掉这个叫谢雪桐的缠人姑娘。

这么想想，她还真的是心机的很。

第601章 笑她可笑

陆可为接了过来。

狗牌上是一个刻印的笑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就像她一样。

可她有多久都不曾露出过这样的笑了。

太多的内容和杂质，已经将她的眼神彻底污染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有法院内的工作人员走出来，谢雪桐随着工作人员走了进去。

陆可为想要跟进去，却被拦住了。

萧禹庭刚好在厅外接电话，看见就说了一声，叫陆可为也从工作通道跟进去了。

谢雪桐的出现，叫厅内很多人都不由惊讶。

“刚才是不是说的叫证人上来？”

“证人？这不是谢芷爱的女儿么？”

“谢大小姐是谁的证人？”

谢芷爱激烈的一颤，手铐碰撞围在身侧的铁栏杆上，发出声响来。

“桐桐，你怎么来了？”

她掩饰住语气的惊慌，将手铐往下放，又抬起来将散乱下来的鬓发别在耳后，手势纷乱仓皇，她不想叫女儿看见她这样狼狈的模样。

她说：“桐桐，你听话，你先回家，有事妈妈回去再和你说。”

谢雪桐走上了证人席。

她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谢芷爱。

她脚步轻盈，像极了是走在舞台正中的优雅白天鹅，修长的天鹅颈，直角肩，脊背挺直。

她站在桌后，有检方站起来询问谢雪桐问题。

“请问，上个月16号晚，你去了哪里。”

谢雪桐：“跟着我妈妈去了医院，到了住院部的八楼天台上。”

“然后你看到了什么？”

谢芷爱双手攥住了栏杆，死死咬住唇。

她目光颤抖的看向谢雪桐，攥着栏杆的指节泛白。

若说刚才看见那笔录的时候，她只是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谢雪桐根本就不在现场，可现在……

谢雪桐的目光落在证人席前方，那一小块被头顶灯光照的发白的大理石砖块，刺的她眼前都是一片白光的空茫。

她平缓的开口，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

“我看见了，是我妈妈和……大伯伯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什么争执？”

“我距离远，没有听清楚。”

“那如何判断激烈？”

“他们拉扯之间动了手，就在那栏杆旁边，我妈妈摔了大伯伯准备的生日蛋糕，然后……把人推了下去。”

底下距离近的人都捂住了嘴。

看纸质的笔录，和亲耳听到证人说出口来，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却眼睁睁的死在了面前。

“请问证人，你的妈妈就是现在站在被告席上的谢芷爱么？”

谢雪桐没有开口。

她好像失神了似的。

“证人？”

检方提醒了两次，谢雪桐才回过神来，略显失神的目光轻轻移动，自走进这大厅内以来，第一次和谢芷爱对视。

遥遥相望。

谢芷爱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听着谢雪桐的话，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

可现在她现在想的，却并不是谢雪桐的证词是否会对她的判决产生影响，她想的是……她最疼爱的女儿，竟然亲眼目睹了那样的事情，看到了她一直极力掩藏的一面。

谢雪桐朝着谢芷爱笑了一下，唇角弯起，“是的，她是我的妈妈。”

台下哗然。

“谢雪桐这是亲自指证她妈犯罪了？”

“这是大义灭亲？”

“谢雪桐是不是疯了！”

“这么说谢殊真是谢芷爱推下去的！”

法官锤落下，咚咚两声，“肃静。”

谢雪桐看着谢芷爱，声音和缓，“她是我的妈妈，就算她再坏，她也是我的妈妈，她对我很好，对我来说，她是一个好妈妈。可对别人，她是个恶毒的坏人。我没办法说服她向善，也没办法规劝她自首认罪，我也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