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情醉(七连环系列)(8)

“妹妹啊,你要仔细地看这根药草哦,要记得它的模样,知晓哪里才能寻到它,并要懂得怎样用它帮助你去救治那些可怜的人……”

温和的、徐缓的、柔雅的、含著阳光味道的好听男声来自她的灵魂深处,发自她最最眷恋的心爱血亲。

爸爸,爸爸……

“妹妹,不可以只围著爸爸转哦,不然妈妈我会生气的哟!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宝哎,妈妈会吃醋的哦!来,到妈妈怀里来,要亲妈妈好多好多次才可以的……”

清雅的、柔美的、美丽的、带著她最爱的甜甜气息的暖暖女音来自她同样的灵魂深处,发自她同样最最眷恋的挚爱血亲──

妈妈,妈妈……

“妹妹,爱不爱爸爸,爱不爱妈妈?”含笑的暖暖音色笑著染了她一身一心的暖暖气息,“爸爸妈妈再加上可爱的妹妹,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一辈子好不好?好不好呀,妹妹……”

点头、用力地点头,使尽所有气力点头啊……

可是,无忧无虑的、有爸爸妈妈细心呵护疼爱的时光,却是那么短暂,令她措手不及,毫不留情地离她远去了!

爸爸!

妈妈!

任她怎样哭,任她怎样喊,任她怎样拼命追赶,任她怎样力竭声嘶,任她的心割成了一块一块,任她的灵魂碎得四分五裂──

阳光的味道还是渐渐离她远去了。最爱的气息还是慢慢消逝在了她的眼前。她最最挚爱的爸爸妈妈啊,她最最眷恋的爸爸妈妈啊,就这么远去了!

远去了,就不再回来了……再也看不见什么,再也听不见什么,惟一来自阳光的温暖消逝了。

一切,停止了。

黑雾埋没了她的记忆,死寂湮灭了她的呼吸。暖洋洋的舒爽感受再也不回来。她唯一的感觉是──冷。那种血肉躯体浸没在冰窖、浸没在雪山、浸没在冰谷──冷。

冷啊,冷啊!

她好冷,好冷!

那种冷到极致,湮灭了心跳、湮灭了灵魂的森寒气息。

所有的所有,至此终结。

止了。

于是,一切不再。

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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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郁成疾……能呕出血来倒是好事。”

“气血两虚,寒气攻心啊……难救……”

“只能是……听天由命……造化如何……”

模糊的、低沉而冷淡的、嘈杂的……思绪在快速地飞来旋去,黑雾汹涌缭绕、极致的寒意疯狂地侵占所有略含温意的区域……

“参王……补多反而不好啊……”

“寒气浸骨,药石罔顾啊……”

“自求多福吧……”

沉重的,僵硬而柔软的,暖暖的……极致的疯狂寒意一寸一寸、奇异地从躯体中极度缓慢地退却下去,冰凉、温热,自有主张地一寸一寸地环过冰冷的身躯,思绪慢慢沉淀,沉淀,沉淀。

黑雾汹涌缭绕之处,一缕细细的微亮光束似有似无地散了过来。无边的死寂之中,一丝轻暖的细柔音色淡而又淡地散播开来,暖暖的、舒爽的陌生气流渐渐地环绕四周。

陌生。

舒爽。

就好似每一回的睡梦轮回中,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含笑的拥抱。她……还拥有眷恋的暖暖气息啊。

凉凉的泪珠晶莹剔透,浸没于无底寒川的躯体开始慢慢解冻。

于是,一切从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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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是最最正人君子,最最自持自重、最最恪守礼教的磊落男儿啊……呜……你坏了人家姑娘家的清白……

闭嘴!没事给我煎药去!

可是,人家是女儿身啊……

我说过,我迟早纳了她!她的清白总归属我所有……你还不滚出去!你不知男女有别吗?!

于是,一切重归宁静。

狭狭船舱,窄窄床榻,锦被重重处,阳刚娇柔相拥而眠。

西风猎猎,秋霜初降。春,却来了。

第四章

偌大的府邸坐落于京师宫城以西,占地极广。依她“生前”的面积换算,这府便有一个千余户的村庄大小。府南北略宽、东西稍长,大致是一个长方形。

府邸内面积虽广阔,但建筑物却稀少,没有她想像中的那种豪门贵胄的楼台亭榭、园林处处。

府邸东西走向,东侧为朱红正门。府内遍植大片松柏,入府几乎便是入了一个占地极大的郁郁林子。由东直行、穿过会客堂,便是重院。这里就是府中人生活工作的地盘。

二进院内,北部盖有青砖瓦房,居住著府邸内的杂役奴仆。南边一样是倚墙而建的青砖瓦房,用来放置杂物。与府邸的东墙交接的地方,则是府中厨房所在,杂役奴仆都是在这里共进早晚三餐。

再往西行,有花园小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而后便是一泓清澈的湖水。

湖呈椭圆,水甚清浅,内植荷花。湖上建有长廊,廊从东南边起,顺著岸边斜向西北。在东南端,植有同样的松柏林,林中有一座双层青石飞檐高楼,名曰“青风堂”,是府邸主子的卧寝之地。长廊的西北收尾处,遍植竹梅,再过去便是一栋高挑的石屋,名为“积墨斋”,用作藏书。

府中方位格局大致便是如此,她来的时日尚短,所到之处也不过平日必须要到达的地点,是以对这“镇远将军府”了解得并不清楚。

镇远将军府,京师重地、繁华所在……但不管她怎样“死而复生”,不管她怎样有著随遇而安的性子,她还是一千一万个不敢置信。一觉醒来,她已被“安置”在了一处只在小说电影中才“有幸”身临的“奇境”。

奇境……时空倒转了六百余年,不是“奇”还能是什么?住惯了高楼大厦的身子,不可思议地窝在了一处没有电灯、电视、电话、电脑,更没有电热水器的原始土房……

哼哼,时空奇迹之旅哦。就算她十分百分地随遇而安,当初从河道被揪出来时甘愿窝在茶楼,可她却从来没想过窝在这偌大的府邸。

镇远将军府啊。

叹口气,她要死不活地趴在紫檀木的大方书桌上,半眯的丹凤眼透过窗棂,掠过房前无叶的树木,掠过十丈开外已被冰封的湖水,掠过那条长长蜿蜒的水上长廊,掠过昏黄天际徐缓落下的羽状雪花……

叹口气,再叹口气。

那日在江上航船中因“晕船”──她只承认那次瘫在床榻十数日浑浑噩噩的日子,是因为她“晕船”的缘故。

反正等她终于止了“晕船”之苦、不再神志不清时,她已被关在了这从来未曾踏进过、也从来未曾听闻过的“镇远将军府”了。

“姑娘,即便你是一名女子,出门在外也是要穿衣吃饭的,而穿衣吃饭就处处要用到银子铜板,而这银子铜板呢,也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老头说。

反正她刚从“晕船”的噩梦中清醒,睁开困盹的丹凤眼后,第一眼瞥到的,便是这满口“银子”的干瘦白胡子老头。

白胡子老头虽然干瘦却极有精神,双眼更是精光灼灼,一张利嘴尤其是让人无法招架。

没等她想清楚怎么回事,这白胡子老头已将她从头评估到脚,算盘打得噼啪响。而等她终于爬起僵了好久的身躯来,她的右手所做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在一页薄薄的纸上签下了红印。

红印?红印啊!

一枚清晰的、用印泥压在纸上的手印……她的一生,不,不能说是她的一生,而是她从那日起的青春年华……就此属于这“镇远将军府”所有,就此失去了……自由……

她“生前”虽也曾被骗子骗得好苦,但她总归也是念过十几年书的精明人啊,她一向是聪明的呀,却在一时的迷糊困盹中,草草签下了“卖身十年”的契书!

痛啊。

“死而复生”的确值得她小小开心一下,可这莫名其妙丢掉的“十年岁月”,让她觉得……失败……她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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