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花凛凛(21)

居之样被推得撞上门板,反射地伸手抓住门把,稳稳步伐,回头。“罄爸——”人已走远,鸟也飞了。他眉头一皱。“搞什么?”喃了一句,开门进入杜氏医院头等病房。

“全部给我说清楚——”

“爸爸刚刚说不用讲那么明白——”

“说!”强硬的命令。

居之样定在头等病房的客厅,望着卧室那道滑门。里面有人,一个女人,在和蕊恩讲话。他抱着玫瑰花束,绕过铺了泰丝的椭圆桌,落坐背对卧室滑门的单人沙发,安静等待着。

杜笙笙一双美丽的眸子,快沁出泪了。这些年来,她为女儿的事不知妥协多少次,女儿却老是让她伤心生气。

“那男人告诉你他是个不负责的人,你还跟他在一起?”杜笙笙嗓音发着抖。

“我们没有在一起……”母亲要她全部说清楚,她便实实在在地回答:“只是上床而已——”

“不要说了。”杜笙笙柔荑覆额,感到头疼,听不下去。“没有在一起最好。”镇定地说了这句,她落坐床畔,凝视着女儿。

“蕊恩,妈咪只跟你说这一次,你要记住——无国界组织的男人不会是好对象,你小瀇表哥就是被那样没责任心的男人害得没了妈,又像个没爸的孩子。妈咪绝对不会同意唯一的女儿嫁给那种男人。”最后一句很强势。

“抱歉。”一个嗓音在这个时候传入。

母女俩目光一致,望向拉开滑门的居之样。

“你好。”居之样先朝杜笙笙行个礼,才跨进门里。“外头的护士说要来帮蕊恩小姐换药。”他说。

两个护士跟着从客厅走进来。“院长。”齐齐出声颔首。

杜笙笙颦眉,缓慢地自床畔站起,让两名护士执行换药工作。

她们揭开何蕊恩身上每个贴纱布、缠绷带的地方。

居之样没回避,视线抓着何蕊恩不放。那日,她被送上医疗艇时,她母亲亲自诊治她,拒绝他这个健全的参赛者上医疗艇,他被赶回初花凛凛继续赛事,心里牵挂着她的伤,却也没忘她要他拿冠军。

“辛苦了。”杜笙笙发出冷淡的语气。两名完成换药工作的护士静静退出房外。杜笙笙又说:“善款都募齐了吧?”

居之样这才知道那句冷淡的“辛苦了”是针对他。他客气地回道:“托蕊恩小姐的福,一切顺利。”

“什么时候要走?”这像在下逐客令。

“妈咪,他才刚来而已。”何蕊恩撒娇味浓厚地对母亲绽放一抹微笑。“我想跟他说几句话,可不可以?”用恳求语气。

仿佛她是严厉得不通情理的母亲。杜笙笙眉间凝了凝。“你要把妈咪的话听进心里。”她看着女儿,而后转向居之样。“她得多休息,不能讲话讲太久。”

“请放心。”居之样沉眸,微微垂首。

杜笙笙往门口移,又转头,瞟睨年轻人一眼,那眼神透点担忧和警告,但她没往回走,探手拉门,走出去了。

滑门没被关上,大开着。何蕊恩看见桌上的玫瑰花束,说:“要送我的吗?去拿过来好吗?”

居之样步往客厅,抱着花束,回卧室,并将滑门拉上。他把花放在她伸张的手臂中。

她说:“这么多颜色,很像你的赛艇。”脸埋进花里,嗅着袭鼻芬芳。

居之样摸摸她额上的纱布。

“已经好了。”何蕊恩仰起美颜望着他。“只是个轻微擦伤,连疤都没留下,早好了,她们就会大惊小怪,真不专业。”白皙素手一抬,撕掉纱布,指腹轻碰伤部。

结痂脱落了,淡淡粉红肌肤上敷盖一层透明药膏。居之样抓下她的手,说:“她们就是怕你乱摸才贴上纱布。”

“干么说得我像个不听话的小孩?”何蕊恩娇声抗议。“明明是你先摸的……”讲没几句话,她皱皱眉,背往后靠着枕头。

“身体还会痛吗?”居之样调好她的椎枕背枕,欲将花束拿开。

“放这儿就好。”她要他把花留在床上。

居之样没再动作,伫立床边,视线落在她发上。她的发旋被如云密发回绕得迷离,诱人香气一阵一阵扩散。他弯下身,小心地,虚搂着她,俊颜凑进她发丝中。

“蕊恩……”低沉的语气有点沙哑。“蕊恩,你有听你母亲的话吗?”这一问,他稍微收拢双臂,将她拥实。

何蕊恩抓着他的手肘,点头时,感觉他的下巴摩着自己的长发,或者是他的唇,吻着她的发。“居之样,”她说:“我当然该听我妈咪的话……”

“嗯,你很乖。”大掌顺顺她的发丝,他放开她,退一步,坐入床边的安乐椅,与普通访客一样。

仿佛,他没有买一束像无国界初花凛凛的野玫瑰给她,之前也没让她睡过玫瑰花瓣床,那几日的航海竞赛仅是梦境。

何蕊恩低头沉默片刻,说:“居之样,你要喝水吗?我去帮你倒。”

居之样摇头。“不用麻烦了。”

“喔。”她凝眄着灿烂得过分的花束。“居之样,你算过命吗?”

他点头。“看手相的说我生命线奇短,难长寿——”

“看手相的也说我这两条线距离太远,肯定晚婚……”她打断他,伸出双手,左手指着右手给他看。

居之样沉敛眸光。“嗯。”应了一声,他站起,贴近床缘,长指将她颊畔的发绺拨塞至耳后。“蕊恩,我明后天要回荆棘海了——”

“赛艇也运回去吗?”何蕊恩轻声插言,纤指描着玫瑰花瓣。

“也运回去。”居之样掏出衬衫前袋里的一对蝴蝶耳环。

“嗯。初花凛凛——”何蕊恩点一下头,眸光停睇在花儿上,她说:“那个地方很搭这个辞,听说很冷的日子所有的花还是会绽放……居之样,你回去会不会找个美丽助手,一起驾驶初花凛凛在荆棘海上悠游?”

“有空闲时间的话,一定会。”他沉声回答,看着她的身形细微一颤——几乎难以察觉的。他两指挑起掌心中的一只水晶宝石蝴蝶,戴回她的左耳,又说:“只可惜,我得到战地出队,恐怕还没那个时间。”将另一只蝴蝶戴回她的右耳。

很完美。她花瓣似的耳垂,蔷薇色的肤触,终于完美停栖两只蝶儿。这回,他不该再捉取。如她母亲所言——

他们这种人……

他们这种人怎可能养得活美丽东西……

他的手犹有留恋地徐缓收回。

何蕊恩摸摸耳垂,捉住他的手。

他说:“耳环还你,你有没有什么要还我?”

何蕊恩仰起脸庞,盈水美眸对上他灰蓝眼瞳,摇摇头。“我又没欠你什——”嗓音被吞入他唇中。

居之样弯俯身躯,吻住躺靠床头的何蕊恩,原本只是个告别吻,不须也不可深入,她却探出舌尖缠诱他,教他情难自禁而贪得无餍,像要将她吃了般吻得凶狠残暴,直到一丝丝咸涩覆住味蕾,他们才喘着气分开。

不该这样接吻的,毕竟她还受着伤……

居之样轻柔地浅吻一下她红艳的唇,直起高大躯干,道:“再见,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你也是。”何蕊恩低垂美颜,抽出花束里开得最大的一朵黄玫瑰,轻语:“不要死掉。”

居之样拿走她手里的黄玫瑰,消失在床边。

她听见关门响,知道他离开了。

她取过床畔桌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打开录放机,重看1066sm赛的颁奖典礼,一遍又一遍……

那个冠军有张俊美脸孔,少有男人长那么美而不让人觉得娘娘腔。他一手高举奖杯时,债起的肌肉犹似刚玉,闪着坚硬光泽。

听说那黄金铸造的冠军奖杯非常重,男人气概万分喊着要把奖杯献给蕊恩。

他是谁?影迷?不对。他当着镜头直呼Regen的本名,绝对不是影迷。

身为Regen的经纪人——景未央极想知道加汀岛帆船盛事转播中,那个受人注目的远航赛冠军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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