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临+番外(21)

作者:章小笼 阅读记录

“那我去换身衣服,穿什么好?那条绿的长裙?还是那件蓝色洋纱旗袍?哎——我这脑子,穿什么颜色照出来也是黑白的。”

陆清昶哑然失笑:“要不要裹上你的貂毛大衣?虽然看不出颜色,倒是够富丽扎眼!”

“那你怎么不穿那套厚呢子军装?那才叫气派呢,配得上您军长大人的身份地位。”

斗了两句嘴,如往日种种一般;他们谁也没有提那天那个并不算绵长的吻,仿佛那天二人都是灵魂出窍,而今已然回归原位。

唐瑞雪把头发在后脑勺处低低地挽起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裙装,难得的戴上了他送的戒指———平时嫌刮头发碍事,从来不带。

摄像师说道:“陆司令和陆太太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摄影师这话既是恭维,也是真心。他们并肩而立,都年轻,都体面。姣好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脸上,看上去就是一对少年夫妻,任谁见了不赞一声金玉良缘?

可惜他们都不讲爱情,情谊再深,避而不谈也是无用。

几天后照相馆送来了照片,陆清昶挑来选去,最满意的却是一张摄影师以为的废片。

也许是阳光太强了,唐瑞雪的眼睛微眯着,对镜头笑出了两颗小虎牙。陆清昶觉得她那个样子很俏皮可爱,比其他睁大眼睛站的笔直的样子好看许多。

他将裱好的相片小心翼翼地摆正在书桌上,在这个炎夏感到了心满意足。

第17章 少年识尽愁滋味

早上九点一刻,陆家后厨的大师傅开始清点小贩送来的肉菜琢磨中午的菜式,排骨单独做,豆角配茄子,凉拌木耳海带丝…正是思绪万千之际,张妈进了厨房,“老汪,唐姑娘起来了。”

老汪过去是炊事班的,因为不止会做大锅饭,还有些家传的做面点手艺,被陆清昶提拔成了自家的主厨。陆府的后厨工作很好做,正经主子只有军长一位,军长是个很好伺候不挑嘴的单身汉,给什么吃什么,老汪认为自己只要不恶鬼上身鬼迷心窍给饭菜投毒,这份工作就能做到天荒地老去。后来又有了一个唐小姐,唐小姐也是好说话的,就是起床晚,每天早上要等她迟迟苏醒后再开一顿早饭。

老汪自知厨艺平平,听说如陆府一般规模的人家后厨里的大师傅都是中西餐俱会做的全才,自己已然是技不如人,故而万万不敢为多做一份早饭腹诽抱怨。于是他马上调动出笑脸对张妈道:“早上军长吃的面条的卤子还有剩,糯米粉和红豆馅子也有现成的,包几个汤圆往水里一滚要不了多长时间。或者我弄俩鸡蛋炒个米饭?”

张妈沉吟片刻,替唐瑞雪做了决定:“少下点面条吧,再卧个蛋。汤圆占肚子,唐姑娘吃了中午该吃不下饭了。”

“好嘞。”

待老汪忙活起来,张妈转身去了唐瑞雪屋里,其实唐瑞雪是不要人伺候的,张妈极力地想找些活干,便提出了要给唐瑞雪编辫子。

唐瑞雪对编辫子没有很大兴趣,但知道张妈总是一没事做就惴惴不安,便点头应了。

张妈拿了一把木梳顺着唐瑞雪的长发,动作温柔到了缓慢的程度。人非草木,自唐瑞雪住进陆府相处了这么久,她对唐瑞雪是有感情的。不止因为唐姑娘待人和善不使唤人,也因为张妈早年曾有过一个女孩子,没能养大,此时寻求慰藉般暗暗地带了些母亲对女儿的心态。

张妈对唐瑞雪迟迟没有得到名分一事十分不平,照她看,老爷即使年纪轻轻位高权重骨子里也和村头的王五王二麻子没什么区别,男人都是不知好歹的——前些天二人似乎还闹了别扭,听说老爷不回家是在外面玩了好几天。她希望唐瑞雪能抓紧“套牢”老爷,即便目前“唐姑娘”三个字在陆家和“陆太太”也差不多,可还是得有个明媒正娶的身份才叫稳妥。

而唐瑞雪好像有些缺心眼儿,一点也不心急似的,张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时不时就要拿话提醒,陆清昶喜了怒了也全要说给唐瑞雪听。

“姑娘一会吃了饭去看看老爷吧。”

唐瑞雪打了个小哈欠:“他变模样了?我看他做什么。”

“刚才姑娘洗漱时我下楼去厨房要早饭,听到老爷在客厅打电话,老爷撂了电话听筒脸色就不好,连茶杯都摔了。”

唐瑞雪倒是集中了些注意力:“哦...”

张妈怕把唐瑞雪扯痛,花了十多分钟慢慢编了一个如意髻,完成后还想将发型固定得更结实 些,便翻着梳妆台上的小盒子找合心的卡子。

唐瑞雪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想要跑。

“诶,姑娘别急呀,还有最后一步呢! ”

“您不是叫我去看看陆清昶么?我这就去啦。”说着便溜之大吉。

出了卧室唐瑞雪果然进了陆清昶的书房,陆清昶正翘着二郎腿发呆,见她来了赶忙把腿放下换了个端正坐姿。

“找我?”

唐瑞雪看他吓了一跳似的,并没有怒火中烧的烦恼模样,语言中就带了点调侃:“是啊,我听说某人刚才炸了毛砸东西来着,过来瞧瞧。”

陆清昶很勉强地微笑了一下:“没什么事,哪还犯得上你专门跑一趟看我。”

察觉他神色有异,唐瑞雪便追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真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我是吃干饭的闲人,哪有什么可忙的?”

陆清昶忽然有些烦躁,他方才的确失态发了火,当中原由是不能和唐瑞雪细说的,偏偏她又追问上了。

近来他与省主席李主席不合。

本地有眼力见儿的大烟馆老板均长期向李主席行贿,以求禁烟小队能对他们的生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主席收久了贿赂,发觉老板们都富得流油。烟鬼们的瘾根本戒不掉,即使卖孩子卖门板卖铺盖卷也要往烟馆送钱,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为何不自己做?主席大笔一挥,翻脸不认人查封了数家大烟馆,与此同时利用手中权力从民间低价强行租用大批土地。

李主席手下的亲兵不再上打靶场操练,专下地种罂粟。为了让小兵们干活干得心服口服不乱说话,李主席放下话去其中所得用以发军饷,说是军饷,其中多少进了李家金库可想而知——这也不是陆清昶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唱反调的原因,他不眼红妒忌,也没打算向上告御状和李主席斗个玉石俱焚。

根本原因在于罂粟,种过罂粟的土地就像中过毒一样,往后几年是别想养出粮食的!土地若是由着这样祸害下去,百姓要闹饥荒的。

陆清昶极力劝阻李主席这种不顾来日的行为,李主席则非常不高兴,认为陆清昶又不是农民,突然爱惜起土地很无厘头,一定是存心跟自己作对。他是前两年从南边过来走马上任的,不是本地人,并不清楚陆氏的历史。原先两人表面和睦的时候没有人嚼舌头,现下他看陆清昶不顺眼,自然就有好事之徒冲上来向他科普陆清昶那段过往了。

听完李主席更生气了,一个土匪出身的穷小子洗白了没几年居然敢爬到自己头上装好人?

于是主席下达了一个命令,近日承德百里外的黑马山上匪帮猖獗,你陆军长在其位就要谋其事,要管制好省内保安工作,马上亲自带兵出城剿匪去吧!

派遣完差事,李主席又和蔼地在电话里叮嘱了几句,“我听说匪帮之间人员的流动性也是很大的,我希望此番剿匪你如果遇到了故友,切勿忘了自己现下的职责才好。小陆,我说这些话你或许不爱听,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如今你既是江宁政府的人,就要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现下不是你拉绺子当老大搞一言堂的时候了,你说对不对?”

陆清昶当时气得手都要抖了——这是他的一块心病,一道伤疤,如今被不留情面很不好看的撕开了,他还无从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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