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临+番外(93)

作者:章小笼 阅读记录

话没说完,唐瑞雪就笑道:“那就太好了,只是辛苦你了。”

金沅不敢露出不快,心中暗想唐瑞雪一定是全世界事最多最麻烦的女人。

总算支走了金沅,唐瑞雪料想出门左转走到尾,再掉头反方向走完这条街至多也就耗上十多分钟。

她不敢耽搁,立即出了仓库去到伙计们聚集的屋子。

“哪位是韩先生?我想找一种格纹布料,你们老板说那是韩先生放的。”

大伙儿面面相觑,都不记得仓库里有过什么格纹布,好在是点名要韩成林去。

韩成林站起来:“唐小姐,老板是不是记错了?我平时管销售,理货不是我做的。”

唐瑞雪转过身去切走且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应该不会记错,你过来帮我找找吧。”

韩成林别无他法,只得跟上。

及至进了仓库,唐瑞雪骤然压低了声音:“韩先生可还记得李家有位二叔?你的想法我不清楚,但这个李二叔是很惦记你的。”

韩先生——李树才立刻便明白了,脸色在霎时间白了几分。

他被金衹天半是威胁半是贿赂的留下来了,几年间心里其实一直也不安。当初他拿着族谱找上门去和远房二叔攀亲戚、又搬出他那仙去老太爷的面子求人家留他从军,一切都是自愿的,无人强迫。到了二叔叫他办事的时候,他却改名换姓失联了,躲在重庆过得很舒服。若二叔打仗死了倒也罢了,否则将来胜利了他见到这位本家叔父可不好解释。

如今看来二叔明显还活得好好的,于是他开动脑筋极力地想理由找补:“唐小姐,我、我实在是有苦衷的。我在重庆受金先生管制,有心拼一把逃走去找二叔,又苦于没有川资,日复一日的耽搁下来也并非我愿…”

唐瑞雪知道他没少在金衹天那儿拿好处,绝不会掏不出一笔路费,心中鄙夷,面上看破不说破:“李团长是早料到你有苦衷的,作为上级,他希望你尽快回到原职;作为亲属呢,他更祈愿你们叔侄能早日团聚。所以他对我讲了一个安排,待他寻得机票后你配合我离开重庆与我同去昆明,皆时我搭飞机去香港,而昆明机场自会有人接应你回李团长那儿。”

李树才一听人家都给台阶下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赶忙连连点头称是,“劳二叔记挂我,我定然好生护送唐小姐到昆明。”

唐瑞雪又道:“只是现在的民用飞机飞不飞、几时飞谁都说不准,机票到手的时候李团长也无法保证——”

李树才心领神会的打断:“我明白,我明白,在其此间我还是做好韩成林这个身份。”

唐瑞雪见他一点就通,也不再多言,随手从身边一只防潮箱子里拎出块常见的斜纹布来,侧身先离去了。

其余外间的伙计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听到唐瑞雪说自个儿糊涂,分明是想要找斜纹料子;讲出来却是格纹,自己还没察觉到说错了,害得韩先生一通好找。

随即韩成林跟在后面出来,玩笑着说只是搬几只箱子而已,又不是搬山,唐小姐何必客气。

伙计们一听跟着也开起了玩笑,谈话间又消磨了几分钟,金衹天和金沅回来了。

两人手里满满当当地提着共四打汽水,伙计们见状便近前接。

金衹天空了手后对唐瑞雪道:“没有找到咖啡厅,我们去了商铺,只有成箱卖的汽水。”

唐瑞雪有点失望地噢了一声:“那家店或许是已易主做旁的买卖了。”

金衹天对这个猜测毫无疑义,因为现下的副食品生意太不好做,多的是杂粮米都买不起的人,哪还有几个人有余力去咖啡厅里喝饮料吃点心呢?

随即唐瑞雪又笑说:“所幸还有汽水,汽水也很好,正好一箱四打,足够一并请大家的客。”

她话一毕,伙计们纷纷乐了,先谢老板再谢唐小姐。

金衹天从金沅手中接过一瓶开好的汽水递给唐瑞雪:“东西都挑好了吧?喝完歇歇咱们就走,今天在外面吃晚饭吗?”

唐瑞雪无片酬演了一天戏,已经疲惫至极,自觉没有余力再在外吃一顿饭了,于是微微摇了头:“不,我们还是回家去。餐馆老板们总用罐头肉卖鲜肉的价,鲜肉则要卖国宴的价,不到不得已实在不必外食。”

这时有个伙计端着汽水打趣道:“唐小姐太贤惠了,其实以老板的本事,国宴又有什么吃不得?”

“不要胡说。”金衹天轻描淡写地制止着,“俭省总是好习惯。”

唐瑞雪仰头喝了一口汽水,没再搭话。

此刻的气氛微妙,他们实在像一对真正一同入川彼此扶持的好伴侣,谁能看出来一切都是假而畸形的?

她骗着他,他困着她。

好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第71章 在离开前夕

金衹天觉得近来自己和唐瑞雪的关系已经奇异的缓和,这导致他愈发认为云南的所见是场噩梦,他不愿再踏足那个恐怖的地方。

可是账目上亏损的数百万又提醒他要想些法子回本,而那想出的法子,只在家中枯坐是永生也不可能达成的。

他终究千不舍万不舍的走了,还是得经云南去仰光。

他一走,唐瑞雪也不出门了,她不便无故焚香祈祷,只好每日在脑海中以意念请愿各路神明,盼着趁金衹天不在机票快些到。

大概世上苦楚良多,神明忙碌生死大事尚应接不暇,没空顾及她的所求。

金衹天押着四辆卡车返回重庆时,机票还不见影子。

金衹天到家后也不休息,忙不迭地把金沅及手下几个得力伙计喊来交代事情。

唐瑞雪无意偷听他们谈论什么,只是金衹天实在也不避她;于是她得知他此番带了许多原石回来,打算在重庆缔造一种新型娱乐——或者说开辟一道新型暴利财路。

伙计们离开后金衹天仍坐在沙发上,唐瑞雪站在楼梯上只看得见他的背影,依然可以想象出他看似正出神,实则心里在飞快拨动算盘的模样。

她心里想着自己总归快走了,以前都不曾管,现在更犯不上去插嘴他的事。

可行动上却是不由自主地下了楼梯走到他身边了。

见唐瑞雪来,金衹天立刻就从他想的事中抽离出来,一心看着她问:“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少的日用品?”

唐瑞雪扶着膝盖坐下,“都好,什么也不缺。”

金衹天和她说话总绕不开衣食住行,于是听起来就很像一个时刻赔着小心的保姆:“刚才金沅带来了一条鱼,好像是草鱼,小刺有些多,好在很新鲜,也算稀罕东西了。你看看想吃什么做法的,叫吴妈中午烧了它。”

唐瑞雪想起刚到北平那年她很不习惯夏天的燥热,陆清昶便陪她进山避暑,副官处也一起去了。

那时候军长夫妇是少年夫妻,副官们也是小伙子,大家都真年轻。

副官长带头下河摸鱼,得了条最大的拎回来。

陆清昶和副官们开着玩笑,她站在一旁听,午后暖烘烘的微风轻轻蹭过她裙角。

当时以为不怎么舒适的一个炎夏,现在想来却是人生苦短。

“烹饪的事情等等再谈。”唐瑞雪垂眸凝视着地毯上的花样,“你不要去搞什么赌石——这是我要劝你的话,你现在已是树大招风,再垄断一项来钱快的买卖,少不了要遭人眼红嫉恨。”

“之前那个仓库烧就烧了,你的资产我心里大致有数,料想不至于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你不要急着去填亏空。”

金衹天没想到她竟会一派认真的和自己讲生意经,这显然像一家人关起门来谈的决断;而瑞雪向来最厌恶和他是一家,这种忽然的改变叫他一时不能领会,只默然无语。

“你这样着急忙慌地弄钱,也怪我对不住你。以前我打起牌来不计数,把法币当废纸糟蹋...”唐瑞雪顿了顿,“这些年我总赌气,难为你了,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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