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嫁到乱后宅(2)

柳氏见儿子有书可念,又得先生夸奖,也许是想到将来的盼头,身体居然也好上了一些,即便还是无法下田务农,但处理鸡食,喂喂鸡只这些倒还办得到,要是谁家要出门不方便带孩子,帮忙照顾一下午,赚个一两文钱,或者拿两把菜来抵也行,白家就这样慢慢支撑下来,即便桌子上没有大鱼大肉,但也能开出一日三餐。

白苏芳记得以前在梅花府生活时,邻居多是欺善怕恶之人,还说弟弟的脚会这样,肯定是母亲造孽,让柳氏白天不准出门,省得把晦气带给大家。

可这牛南村的人却是个个朴实,这里有寡妇,有鳏夫,没人会说谁晦气,都是命不好的,大家既然有这个缘分认识,就互相照应,谁家要嫁女娶媳妇,都是合伙过去帮忙,有人盖房盖屋,那也是替他欢喜。

邻居看柳氏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儿子还是个跛的,觉得老天亏待她,但看看白苏芳跟白苏鄞,又觉老天好像也没那样绝情,孩子很听话,白苏芳都十七岁了,同年龄的女孩子早就吵着要成亲,她却还在上品客栈干活,为的就是供弟弟读书,真懂事。

正因为这份懂事,这两年陆续有人跟柳氏透露意思想结亲,知道白苏芳的责任还重也无妨,反正自己的儿子也才十一二岁,等儿子十五岁,白苏芳二十岁再来成亲,应该是可以的,到时候白苏鄞应该已经自立,白苏芳就可以一心为夫家,夫妻间女大男小也没什么,女人能干最重要,白苏芳个性勤劳又身体结实,绝对是媳妇的好人选。

柳氏虽然也知道女儿该说亲了,但又记得女儿交代的,别给她说。

老实讲吧,芳姐儿这样交代的时候,自己是松了一口气的,她不是没想过,万一芳姐儿说想成亲,自己该怎么回覆,说“好,娘给你找个媒婆谈谈”?可芳姐儿若是嫁了人,就是夫家的人了,赏银不能再拿回家,那鄞哥儿的束修怎么办,总不能让她这母亲上婆家讨,那不是给女儿添麻烦嘛。

可是若说“为了弟弟,晚点成亲”,她也说不出口,女人越晚嫁,那是嫁得越不好,年过二十那通常只能找个鳏夫当后娘,手背手心都是肉,她想要儿子的前程,却又不想委屈女儿,芳姐儿也是她的心肝,她舍不得。

所幸白苏芳懂事,她总是笑嘻嘻的说:“女儿这样很好,不委屈。”

白苏芳把八菜一汤放好,又放下三大碗白饭,“几位大爷,趁热吃。”

一个脸上有雀斑的看了看菜色,不太满意,“这就是最贵的?”

挑剔的客人她见得多了,也不怕,兵来将挡就是,“大爷您别看东西不多,但这八道的滋味很齐全的,有山珍,有海味,有长在土里头的笋子,长在土上面的白菜、菠菜,还有水养出来的豆芽,贵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这雪菜可以治跌打损伤,关节疼痛,途中打尖吃这个,最好不过了,可是我们客栈的大厨跟个老大夫合计出来的菜色。”

雀斑脸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一大串,“我只讲了两句,你居然讲了这么多,不过这雪菜真这么好?”

“那是当然,这可是赵大厨的招牌菜呢,只有三两的席面才会有,连楼下的菜牌上都没有的。”

“好了,别只说吃的。”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们要的大夫,什么时候过来?”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欧阳大夫自己有匹驴子,不会在路上耽搁太久的。”

“你去给我催催。”

“是,马上去催,贵客稍待。”白苏芳倒着身子往后退,一直低着头,“贵客如果需要,拉这个铃就好,这拉线直接通到大堂的,听到铃响就会有人过来。”

合上格扇,白苏芳松了一口气,这不是普通的贵客,而是大有来头的那种,冷嗓子的牛皮靴上有着繁复的花纹,还隐隐有着金丝绣线,居然连鞋面也如此精致,可见绝对不是一般人,她要是服侍得好,退房时肯定会有重赏的,苏鄞的学费就会再一次的有着落,但他们到底是谁啊?

虽然一直没看过第三人,但空气中隐隐的血腥味骗不了人,受伤的那个应该也是随侍,因为冷嗓子虽然担心,却不焦急,如果是身份比自己高的人受伤,绝对无法这样淡定,所以是一主二仆,仆人一个贪吃,一个受伤躺床,主人比起吃,更在意受伤的手下。

白苏芳下了楼,又穿过院子,这才到前堂——为了让上房的客人清静,都安排在离大堂最远的地方。

吃饭时间,上品客栈坐了八成满,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热闹到有点吵,也因为吵,怕别人听不清楚自己说话,每个人都扯着嗓子,这个说媳妇生了个胖小子,总算对祖宗有了交代,心里高兴,回头要打个金手环给媳妇,那个就说自己连续四个女儿了,这求神拜佛也没用,问他媳妇都吃了什么,怎么一举得男这样厉害,隔壁桌的连忙也转过头,想问问有什么求子秘方。

白苏芳穿过人声鼎沸的大堂,就往柜台冲去,“盛掌柜,客人在问大夫。”

盛掌柜眉毛一挑,“阿风还没把人带回来?”

“没,我就觉得应该差不多,欧阳大夫的驴子跑得多快,不应该耽搁这么久啊,这都去半个时辰了。”

正当盛掌柜想说些什么时,突然又眼尖看到一群人风尘仆仆进来,就把白苏芳扔一边了,连忙跑去招呼,“哎哟,哎哟,各位大爷,请请请。”

“来五碗大肉面,切一只鸡,再包三十个馒头,马匹上的水袋帮我们装好,马也喂一喂。”

白苏芳连忙往厨房去,一路扯嗓,“五碗大肉面,一只鸡。”

大厨没空理她,二厨应了后,她又迅速走出厨房,到了酒楼外系马匹的地方,倒了两桶草在饲栏中,五匹已经自行喝过水的马便凑过来大口嚼草,接着她解下羊皮水袋,打开水缸,一个一个装起水来。

酒楼人手不多,一个人得当好几个人用,忙归忙,但她是很感激盛掌柜的,在她最需要银子的时候给了她这份工作,让她可以养家活口。

刚刚把五个装满的水袋都系回马匹上,又听到盛掌柜大叫,“小白,铃响了,快上去看看。”

要说这盛掌柜有什么不好,就是喊她“小白”了,怎么听怎么怪,但也没办法,她再粗糙生活,那也是姑娘家,总不能在大堂上喊她的名字吧,她自己是不在意,但苏鄞在书院读书,最重规矩,姊姊的名字人尽皆知,对他来说会是困扰,所以她也只能让掌柜喊她小白了。

白苏芳把手擦干,这便穿过大堂往上房去。

阿风到底上哪去了,大夫早该到了怎么还不来?

正当这样想的时候,后面传来阿风的声音,“小白。”

“你总算回来了!”白苏芳欣喜的转过身,却发现居然只有阿风,欧阳大夫呢?没有?不在后面,那他手上提着欧阳大夫的药箱干么?

“欧阳大夫早上从楼梯跌了下来,现在还在头晕,无法出诊,我跟他大概讲了,他说外伤都差不多,先吃药顶着,等他明天不晕了再来看,你不知道我跑得多急,在路上还跌了一跤呢。”

一般人可能觉得那也没办法,但对于今天天字一号的贵客,白苏芳总觉得不太妙。

果然,那个冷嗓子一听大夫明天才能来,马上就不高兴了,声音都低了几分,“再给你半个时辰,把他扛过来。”

“不是啊,大爷。”阿风苦着脸,“那欧阳大夫不是普通的跌倒,他是头破血流,连路都没办法走,就算把他扛来了也没用的,他说晕得厉害,看什么诊都没办法,不如您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伤药能吃,晚点我再让我婆娘去看看。”

“是啊,大爷,不如就先吃点伤药吧,晚点让阿风的娘子去瞧瞧,如果还不行,明天一大早我再去把他拖来。”白苏芳打开欧阳大夫的药箱,不得不说,还是很齐全的,“大爷您看,好多种伤药,伤浅用这个,伤深用这个,旁边有红肿要用这瓶,要是有脓了就用这瓶,这个去淤丸一次一颗化在水里,两个时辰吃一次,床上那位大爷不知道伤口怎么样,还是先看看,然后给他吃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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