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源晓竹盯着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语气里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进入安全局后没几年，我就获得了可以调查这件事的权限，但只是调查，我还不能动用安全局的权利去处置他们。”

“真相总是跟人想象的有一定差距。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明明白白完完整整地调查了一遍后，我发现事情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原本以为，是那个女生利用自己父亲的权势，勾结老师修改分数才获得了名额；但事实是，公布名额的那一天恰好是那个女生的十八岁生日，他父亲为了让自己女儿开心，提前买通了老师和校方，让学校把名额给了这个女生。那个女生拿到名额的当天就被自己从父亲带出去度假了，她没有见过我，也不知道顶替名额的事。从头到尾，她都以为自己是凭实力光明正大拿下这个名额的。”

楚时非心说这可真是个爱女儿的好父亲，怎么没给他送到联邦监狱去呢！

“其实仔细想一想，盖亚大学负责招生的老师也未必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但谁会喜欢给自己没事找事呢？”源晓竹不胜感慨地说：“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很复杂的，甚至有那么一刻我觉得那个女生真是幸福，有一个愿意为她遮风挡雨铺就前程的亲生父亲，让她不用接触那些肮脏虚伪的东西也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那她后来知道那个名额是她父亲暗箱操作得来的吗？”楚时非问。

“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吧。”源晓竹说：“调查出事情真相的时候，我是很想给自己翻案的，但那个时候我的权利还不足以做到这件事，所以这件事就被暂时搁下了。后来在安全局经历的事情多了，我越来越觉得当年的事情实在是微不足道，完全没有必要揪住这件事不放。”

“再后来吧，我从新闻里看到那个女生的父亲因为滥用职权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送进了联邦监狱。不过我推测他被送进联邦监狱的真正原因是政治斗争失败，因为和他同一派系的政客不少都在那一年进去了。”

“至于那个女生，她早就从盖亚大学毕业了，毕业之后在自己父亲的扶持下进入政界，由于得到他父亲那个派系的人的扶持，一直过得挺顺风顺水的，她父亲入狱的时候，她已经和一个英俊体贴的成功商人结了婚，两人有一个孩子。”

“直到那个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保送盖亚大学的名额是自己父亲暗箱操作得来的，我也不可能跑到她面前去说‘嘿！小姐！当年保送盖亚大学的名额本该是我的！你父亲暗箱操作抢了我的名额给你！’，我想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吧。之后她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没有再去查过。”

“我想她之后不会过得太好。”楚时非评价：“保送名额这种事能瞒她那么久，说明她本身不是个敏锐的人，后来在政界发展得不错也多半是因为她父亲的照顾。她父亲的倒台会给她带来极大的影响，如果她没有过硬的政治手腕，那么前途基本就到此为止了。至于他的家庭，除非他丈夫不是出于政商结合利益互换的目的，而是因为爱情才跟她结婚的，否则他们的婚姻大概率会出问题。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因为爱情的可能性很小。”

“也许吧。”源晓竹轻声说：“现在想想，加入安全局虽然是一时冲动之下作出的决定，但也并非是个错误的决定。”

“在安全局的安排下，我进入了后来就读的音乐学院，毕业后做了宇宙歌姬。一个出生于联邦官员家庭，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自身又毕业于著名音乐学院的十八线宇宙歌姬，会让大多数人都觉得，这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女孩，在她面前不必太顾忌。这就是安全局的用意所在，他们为我安排的这个身份，让我的任务天然少了很多障碍。”

“那你……”楚时非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问道：“你被收养的时候，知道你养父母是被安全局授意的吗？”

“当然不知道了。事实上被收养的头一两年，安全局都只是在暗中观察我，当他们初步判断我具有培养潜力的时候，我才被告知，自己的养父母是在安全局的授意下收养了我。”源晓竹笑了笑：“而且那时候就算知道了，我也还是会跟他们走的。”

“为什么？”楚时非不解，“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想收养你的家庭应该很多吧。比你养父母条件好的家庭还是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