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脾气不好啊。”源晓竹轻笑：“我十一岁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从此以后见了我都绕道走。来福利院的夫妻虽然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但喜欢的是温柔听话的漂亮女孩子，而不是打架斗殴的漂亮女孩子，尤其是条件不错的家庭，他们觉得打架斗殴的女孩子太野性，早晚要惹是生非，还不如不要。”

十一岁的女孩子才多大点力气？能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那肯定是下了狠手的。楚时非暗自心惊，不由得问道：“为什么要打架？”

源晓竹不以为意地说：“当时福利院有个男生喜欢我，我因此而被福利院的其他女孩子孤立。只要我一靠近那个男生，立马就有女生跳出来指着鼻子骂我，骂我骚啊，小小年纪就会勾引男生啊什么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他们从哪里学来这么恶毒的话，怎么就能骂得出口。”

源晓竹嗤笑一声：“然后我趁福利院的阿姨外出不在的时候，挑了个骂得最厉害的女生，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按在地上往死里揍，揍到她痛哭求饶保证今后不再骂我为止。”

第20章

楚时非笑不出来。

虽然源晓竹轻描淡写地说用一句“跟人打了一架”把整件事概况，但其间多少辛酸血泪大概只有当事人才会懂。

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在她身边呢？楚时非想。“那后来呢？”他问。

“后来嘛。”源晓竹喝了口水，淡淡地说：“打架的事情被外出回来的福利院阿姨们发现了。阿姨们很生气，因为福利院的孩子会被定期送去体检，如果有伤或者严重营养不良的话会福利院被控告虐待儿童，阿姨们会挨骂，还会被扣工资。”

“阿姨们罚我不吃晚饭，还让我保证以后不许再打架。”源晓竹轻笑了一下，说：“我那时候也倔得很，梗着脖子就是不认错，阿姨们被我气疯了，满院子地追着我打——反正那时候我身上本来就有伤，到时候说是打架打出来的就好了——追逐间我从福利院大门跑了出去，阿姨们估计是觉得在大街上追着我打影响不好，反正我早晚会回来，所以她们就没有追出来，只站在门口朝我喊‘有本事你别回来呀！’。”

“你还是回去了？”楚时非问。

“回去了。不回去又能去哪儿了？”源晓竹的语气里带了点笑意：“不过我不是一个人回去的，我是和一个联邦警察一起回去的。从福利院跑出去以后，我去了附近的警局，跟他们说我是附件福利院的孩子，阿姨罚我不吃晚饭，我好饿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楚时非赞许地“哦”了一声：“有事找警察。”

“后来警察带我回了福利院，了解了前因后果后把所有人都批了一顿。”源晓竹轻笑：“阿姨们被我这一招整怕了，毕竟她们只是拿份工资养家糊口而已，不想三天两头被警察教育。后来她们就不怎么管我了，福利院的小孩见了我也大多绕道走，可能在她们心里，我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不良少女吧。”

“那件事过后，我心里就萌生了被领养的想法。福利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领养小孩，那些穿着得体举止优雅的夫妻是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因为这样的夫妻往往意味着良好的家庭条件。当时我也想被一个这样的家庭领养，但这样的家庭往往都喜欢听话懂事有礼貌的孩子，我跟人打架还叫警察撑腰的行为在福利院传得太广，那些家庭一听这件事就觉得我是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子，将来一定会惹是生非的，就算我再漂亮也不能领养。”

“我等了很久，终于在我十二岁那年等来了我的养父母。他们是为了安全局来□□的，安全局不在乎这个孩子是否是通常意义上的‘好孩子’，只需要这个孩子足够聪明好看身体健康，最好有不错的天赋，还要懂得如何在危险中保护自己。”

“因此他们选中了我。”

也许是时隔太久，许多场景再次回忆起来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源晓竹恍惚忆起年幼的自己被赶出福利院大门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奔跑，失足踏进污水后被溅得满身都是，周围还有时不时传来的不怀好意的探究的目光，直到夜色落下，街灯亮起，她才一身狼狈地站在警察局门口，小心翼翼地探着头问：“警察叔叔在吗？我被家里赶出来了，我好饿真的好饿。”

自己从小生活的福利院里，领自己回来的女警察皱着眉头训斥说“这些小孩子是从哪里学来那么恶毒的话来骂自己的同伴，你们有没有好好关心过这些孩子的心理健康？政府每年拨那么多款给福利院不是就为了给他们吃饱穿暖的！”，阿姨们一边连连答应，再三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一边又在警察不注意的间隙狠狠剜了站在旁边的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