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174)

“你放开我!”我奋力挣扎他手的禁锢,怒火中烧,“什么叫‘这样下去’?我怎么了我,我很好,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你怎么了你?”他反挑眉毛,眼睛冷冷的,毫无温度,“你敢说你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没有一夜睁眼到天亮么。”

“我睡得着睡不着管你什么事?我想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一点,老同学!”我火烧心窍,口不择言。

柏子仁大怒,脸色铁青的吓人,丢下我就走了。我也在气头上,又怒又委屈,强烈的羞辱感逼得我一股气又跑回床上去装尸体。

他说的没错,我是睡不着,彻夜彻夜的睡不着。每当夜晚来临我就开始恐惧,这漫长的黑暗,仿佛永远也等不到光明的降临。我睡眠极浅,只要有轻微的响动就会被惊醒,然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再度入睡。这种状况,暑假里就偶尔发生。我以为进了大学,融入一个新的环境,我的情况就会改善,没想到它依然如影随形。有的时候被逼得厉害了,我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喊大叫;或者就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我想这大概是后高考现象,老天爷觉得我高考前太轻松了,提醒我再重新来过一次。

我打电话给柏子仁,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我们一起去跑步。

等了足有半个小时,他阴沉着脸出现在我面前。我手一抬,你迟到30分钟,罚你多跑三圈。

“麦麦,你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看了我半晌,忽然急切的抓住我的手腕,“我带你去看医生,我会帮你找最好的心理咨询师。”

“你不要这么夸张。”我啼笑皆非,耐心的解释,“我本身就是抑郁质,比别人容易伤感。我刚做过Zung抑郁自评表,只是有轻微的抑郁倾向而已。现代社会,有几个人没有抑郁焦虑倾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严重。喂——你该不会是把我已经视为抑郁症患者了吧。”我要笑不笑,眼睛睨睨的看他。

他眉毛纠结成团,狐疑,真的?

我点点头,无声的笑笑,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有觉得不对劲,我自己会去学校的心理咨询室。那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怨不得柏子仁大惊小怪,我们高中有一个高我们一届的学姐在高考前一个月跑到教学楼顶楼一边撕书一边笑,后来被迫退学了。就是我们周围,也偶尔会听到有同学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消息。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运动有助于改善抑郁失眠的状况。老实说,晨跑的那些天,我的睡眠质量确实好一些了,每天能睡上五六个小时,尽管还是容易惊醒。当然,我不知道这是运动本身的魔力还是仅仅因为我实在太累了。”我手一摊,老老实实的道歉,“坦白讲,我很谢谢你。有一个朋友还在身边关心着我,我很感激。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发火,不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个,你原谅我好不好。”

“算了,我不跟亚健康状态的人一般见识。”柏子仁自诩大人有大量,“不过——”他拉长了嗓音,“那三圈你得陪我一起跑。”

“什么三圈?”我没反应过来。

“我迟到三十分钟,你罚我多跑三圈。”他鼻孔里出气。

“那个,算了吧。”我心虚的摸着鼻子,“下不为例就好。”

“不行,不罚不足以立威。”

“喂!会累出人命案的。”我摆手,“我不要跑,跑完以后我肯定连走回宿舍的力气都没有。”

“没关系,你要真走不动,我们就在草地上躺一会儿。”

“神经病!全是没干的露水,谁会在这种天气躺在草地上。”我比划着手势商量,“打个对折怎么样,再多跑一圈半。”

他笑了,黑玻璃一样的眼睛如水晶一般熠熠生辉。呵,我怎么忘了,水晶的成分是二氧化硅。

“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没什么,我在研究你的眼睛究竟像玻璃多一点还是水晶多一点。”

“废话!它们不都是硅一家的。”

“我也这么想。”我摊摊手,“走吧,我们去跑步。”

走到跑道时,他忽然开口,你不会是想影射什么吧,硅一家。

我一愣,挠挠头,你看,麻烦吧,我还真没想到这个谐音。

“真的?”他狐疑的很。

我笑了,真的,我的聪明才智不用在这上面。

他冷哼,难怪我没发现你哪儿聪明过。

柏子仁上午没课。我们临时起意,坐车去市里吃早饭。水晶蒸饺鸡丝卷,蟹黄汤包黑米粥,吃的我胃口大开,浑身舒坦。

“我告诉你哦,我初中时还代表我们班参加过校运动会。”我边讲边小心翼翼的把汤包戳破,让里面的汤汁流到碟子里。这种方法很不正宗,但起码我能确保自己的舌头不被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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