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20)

她极少动情绪,嬉笑怒骂都潇洒淡然看过,但是眼前男子在回眸的刹那,在低语的瞬间,轻轻的勾了下她心底的某根弦。

宣泄过后的楼倾岄第一次沉沉的睡去,而灯下的她,手执一杯酒,在小桌边放下棋局,黑白双色,慢慢的落下。

她的棋子落的很慢,黑子攻,白子守,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而她的心思,也在静静的思考着。

当楼倾岄的曲声响起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可能不是第一次驾驭那曲,这不是一流不一流琴师的问题,也不是指法的问题,而是情绪。

他驾驭了那肃杀的情绪,勾动了嗜血的江湖人心底的杀气,如果他不说那过往,她只怕也会相询。

楼倾岄的确没有武功,那又是何人轻易的将“桃花流水”相授?他昔日的偷听,是教授者的无意,还是刻意?

思虑间,手中的棋盘渐被填满,天边的也泛起了朦朦的青蓝色。

她手中拈着棋子,目光游移在棋盘上,眉头忽的一动,人影已从小桌边消失,手指摸上门闩,优雅的拉开了门。

门外的人显然有些意外,手停在空中保持着叩门的姿势,呆愣。

单解衣目光扫过眼前三人,自然而然的一步踏出,随手将门带上,如此随意的动作中,门外三人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让开位置。

“凤凰还未起,几位有何事?”她轻声中,已将来者的一切入眼中。

除却敲门的谷南暄,还有两人在身边,一人灰色劲装,双手抱肩,目光冷凝,一语不发。一人锦衣,笑容可掬,矮墩墩的身姿似个弥勒佛般,与单解衣的眼神相触,送上笑容可掬。

只是一眼,她很快的抽回目光,但显然对方对她的好奇更甚于她,从上到下毫不隐藏的打量她。

谷南暄最先感慨出声,“若不是姑娘这般姿容,只怕也不能引得凤凰公子倾心。”

单解衣淡淡一笑,“老鸨倾心我万两银子而已。”

几人面色稍变,那弥勒佛似的人物笑着开口,“姑娘好大的手笔,武林中这样门派只怕不多。”

“家中生意,亲戚入朝,非江湖中人,陶总瓢把子不用多心。”随意几个字,将对方的试探打了回去的同时,再度惊愕了面前三人。

在三人的惊诧中,她颔首微笑,“想必三位是此次保护凤凰的主导人了,我替凤凰谢过了,待他醒了,再行拜会三位。”

不管眼前人的表情,她转身,推开了房门,却又在一瞬间顿住。

一只手,灰色的衣袖,撑在她面前的门板上,她顺着手的方向,看着灰袍的人,“李掌门不用如此,要练身手请去院子,莫要扰了凤凰休息。”

“姑娘好眼力。”灰袍人声音低哑,显然极少说话。

“您腰间藏剑,虎口厚茧,可见练的是软兵器硬功夫,除了‘点苍’掌门‘腰中剑’李端,谁还有您这气势?”她笑笑,转向那弥勒佛似的人,“看您这脸就知道是‘笑弥勒’陶涉了,三十六盟的总瓢把子,算不上眼力。”

李端却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放手,而是冷嗓开言,“姑娘名号。”

浅笑,“单解衣。”

江湖中,讲究的是个名头字号,只有有地位的人才有资格贯个号,无论好听不好听,就是身份的象征。

而这女子,有名无号,名字也是未听过的,可见确实没有江湖地位。李端的手这才缓缓收了回来。

“姑娘。”陶涉唤了句,“我们既然奉命保护凤凰公子,自然要对他身边一切人物留意,还请莫怪。”

“我知道。”单解衣点头,“事情未完结前,我不会离开。”

“寸步不离凤凰公子身边,是我们的任务,还请姑娘谅解。”陶涉又接着追了句,“我们不会惊扰凤凰公子休息,只是……”

她侧脸,笑起,“三位吃过早饭没?房中请喝杯茶,解衣洗漱过后再相陪。”

一帘屏风,隔断了床上的秀色,单解衣慢慢的梳洗着,外间的声音一片安静,默默的等候,没有人去惊扰床榻上的楼倾岄。

她很清楚,三个人大清早的守在门口,为的是什么,若是她不邀请入房,只怕这三个人会一直杵在那不动。

当她容光焕发的重新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时候,明媚眼波流转,紫衫长裙束着不盈一握的腰身,丝绦垂坠腿边,云鬓金钗摇摇,更像是世家女子,半点也没有江湖粗豪之气。

陶涉和李端的眼中同时闪出惊艳的光芒,尤其陶涉那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大了。唯有谷南暄望着面前残局的黑白子,完全忘情,“好局,好棋,妙手啊妙手。”

“谬赞。”她在桌边坐下,手执起茶盏,手中玉环相碰,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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