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230)

单解衣点点头,“腿骨的伤是剑伤,一剑伤两腿,伤入骨,可见剑招属于阴狠毒辣风,江湖中用剑规矩,通常剑招只打上三路,能攻击腿上的招数并不多,‘天山落梅剑’中第十五式‘扫雪迎客’、‘乌江横断三十二路’里十二式‘铁索拦江’和‘点苍落叶’中的‘落雁盘旋’。”

“这三家,如今没有人有这般功力。”楚濯霄冷冷的开口,“能伤我师尊,必有二十年以上功力不可。”

“如今没有,当年有。”单解衣苦笑了下,“你忘记了两年前的点苍掌门李端了吗?”

楚濯霄愣了下,不语。

李端已死,为了“桃花流水”而死,他便是想报仇,也是人死债消。

“胸骨上的掌法,纯粹以内力相击,有如此内功的人,江湖中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单解衣仔细的观察着,忽然眉头皱了下,而同时楚濯霄也凑过了脸。

两人的脸碰了下,同时不自觉的撤开,楚濯霄沉声,“肋下两边有轻微的擦痕。”

“是尖锐物打穴,擦伤了肋骨。”在楚濯霄询问的眼神中,单解衣又一次苦笑了,“我知道是谁,可惜也是个死人。”

透骨打穴,判官笔林于千。

又一个曾经因为“桃花流水”而死的人。

她该说,这是天理循环吗?

他们昔日暗中杀害“琴剑双绝”,却又因为他的武功秘籍而死。

“我想,最先伤的是琵琶骨。”单解衣看着扭曲的双手骨,本以为是连捕头取金环时造成的姿势,在仔细观察间却有不同,“应该是先挑的琵琶骨,断了筋脉,所以……”

“所以‘桃花琴’才掉落一旁,被其他人无意拾去。”一旁的楚濯漓轻轻的接口,“所以师尊才不能运功,即便腿不伤,摔落悬崖也不能再上去,更无法疗伤。”

在这种情况下,那琴剑双绝四个字,几乎是拼着内息冲心脉的悲壮写下的。

她蹲下身体,双手在两侧的琵琶骨上摸过,“两剑深度一样,出手速度一样,可能是‘鸳鸯双剑’,也有可能是长期配合的两个人。”

她的脑海中,没有一人双剑能达到如此功力,也没有两人配合如此心意相通的对象。

“好狠的围攻。”楚濯霄的掌拍上身边的石块,一时间石块迸裂,四溅飞扬,俊美的脸上杀意密布,“我发誓,绝不放过任何一人,我要他们尝尽我师尊的痛苦,一刀刀断筋裂骨,受尽折磨而死!!!”

年三十的夜晚,门外一声声爆竹响,各种喜庆的声音弥漫在空气中,可是他们三人,守着的是灵堂,是白色的烛光,是火盆中被舔舐吞掉的纸钱,是一方棺木无声。

楚濯霄不忍楚濯漓的身体,早早的让他休憩了,那晃眼的白色中,只有他笔挺的背影,跪在棺木前,石雕般。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门外庭院中,呼呼的北风刮过,单解衣饮着酒,仰望着天际,无尽的黑色中,一片片的雪花落下,打在脸上,转眼化为水划过脸颊。

各人有各人的心伤,各人有各人的痛,他们各自孤独,又奇异的互相安慰,在自己的空间中。

她的面前,一坛烈酒空置。

“昔日不敢放醉,如今无人相陪。”她轻轻叹着气,拍了拍面前的酒坛,似乎是在自嘲。

举杯就唇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冷香中带着烟火气息,是楚濯霄。

他张口,饮尽她杯中的酒。无声的执起酒壶,再饮。

“我以为,你还需要一些时间。”她在酒杯斟满的时候夺过,饮尽。

本以为他会一直在灵堂中待着,她只准备了一个杯子。

“当‘桃花琴’重现江湖的时候,心中便有数了,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而已。”楚濯霄平静的开口,“我的震惊,还不及你城门前的失态。”

她放下杯子,他执起;他放下,她拿过;两个人一个杯子,你一杯我一杯,冷冷的灌入腹中。

“纵然心中早知,在听到的刹那,还是会忍不住,只因为始终牵挂,已成了习惯。”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知说的是他还是自己。

“你认识琅琊王燕殊绝?”楚濯霄少言,并不代表他会比楚濯漓笨。

“一个喝酒的朋友。”她仿佛是在笑,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

“你很少朋友。”他望着她的眼睛。

“我没有朋友。”她回望。

她是孤独的,一直孤独。

“楚濯霄算吗?”

她笑笑,“你陪我喝酒吗?”

楚濯霄拍开那坛酒,仰首灌入一口,递到她的手边,她接过也是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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