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色江湖(56)

她不语,含笑中斜睨着他。

他摇首,震闷的笑声从枕间传来,“以你的聪明,我根本不该担心的;即便为难你,他们也奈何不了你,是我错了,当我没问行吗?”

在意才会担忧,担忧才会害怕,害怕才会不住的追问,问些傻傻的问题,冰雪聪明的楼公子,也会有傻气的时候。

无形的情思,很细,细的要两人小心翼翼的呵护,要两个人全心全意的维系,但是这绵绵柔情胜过了烈火缱绻,只要望见对方的笑容,便餍足。

她看着他不安的动着,手指抚上他的背心,“是不是疼?”

“不是。”他反手想要抓自己的背后,“有些痒。”

“那是伤处收口了。”她按住了他的蠢动,慢慢解开他背心处的棉布,“我给你换药。”

俊美的男子沉在床榻间,发丝长长,肩头光裸晕着珍珠流光,完美的肩背线条上,交错纵横着黑紫色的伤口,没有了那日触目惊心的血,没有了翻卷裂开的皮肉,此刻的样子依然让人心悸。

想起那夜的他,苍白的脸,臂弯中渐渐变凉的温度,还有掌心中他暖暖的血,心头又是忍不住的抽了下。

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如果救人的不是她,如果非她炙热的内力,这钟灵毓秀的男儿,是否就魂归离恨了?

将药膏小心的敷在他的背心处,薄薄的覆在他的伤口,她慢慢的绕着棉布,门外忽然响起恭敬的声音,“单姑娘,我家主人给您拜帖,请您前往一聚。”

清嫩嫩的嗓音,不是身边熟知的任何一人的声音。

床上的人轻轻哼了声,眼中几分怪异的冷然,笑望着她,“还不去开门,人家主人在等着呢。”

单解衣嗔怪的望他一眼,他悄然别开脸。

起身,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楚濯漓身边的小童,手中的拜帖高高举过头,“单姑娘,我家主人下榻在城南‘百草阁’,为感谢您救命之恩,特请您过府品茶。”

接过请柬,上面一行漂亮的行楷,字体飘逸,“救命之恩,铭感五内,以一壶清茶相邀,品桃花看流水,静待卿。”落款,楚濯漓。

没有“清风暖日阁”的名头,只有三个字,印证了私人相邀的事实。

“昨日,我家主人曾亲自来拜访您,可惜您不在,为恐不请自来又惊扰了您休息,才让我来送上请柬,单姑娘若是不满,我家主人愿再度拜访。”小童恭恭敬敬的态度,让人赞许教养之好的同时也佩服主人的气度。

如此诚意相邀,楚濯漓的态度,到让她觉得有些过于郑重了。

侧首间,床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转过了脸,一双勾魂双瞳清凌凌的望着她,唇形无声的描绘着两个字,“去吧。”

收下信笺,她冲小童微颔首,“请回贵上,解衣暂时脱不开身,数日之后再行拜访。”

小童知趣的走了,她这才行到床榻边,双手抱肩斜靠着,“为什么让我去,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若是别人,定然会借着伤势挽留你在身边。”他笑了下,“但是这手段未免落于下乘了,我让你去,你就是去了,也无心与他多谈论什么,更不会为他吸引,而是心心念念回来,不是更遂了我的意?”

这也算计?她无奈摇头,手指在他背心处柔柔的抚摸着,“真是个妖精。”

“可惜,你没去,算计落空。”他趴回枕中,一声叹息。

“我若去了,你只怕就觉得我无情无义。”她暖暖的劲气探入他的身体里,探查着他的筋脉。

他的伤处,筋脉已在恢复,这一点让她很欣慰。但随即就皱了眉头。

楼倾岄体内气息的跳动很缓,甚至带了些凝滞,每一下都比他人慢了半分,那次给他疗伤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本以为是伤重之下的身体反应,可如今他气色都回转了,这脉络的跳动怎么还是这般?

手指,摸了摸他的手掌,温暖。

“怎么了?”他疑惑的扭头。

“你冷吗?”一般脉搏跳动慢的人,血液流速也是极慢,身体自然寒凉。

“你若肯拥着我,便不冷。”他低声轻喟,“解衣,拥着我吧。”

从身后覆上他,小心的不触碰他的伤口,螓首靠着他的颈后,双臂环着他的肩头。

房中一片安静,只有两个人默默的呼吸声,交融。窗外,鸟儿啾啾,一只鸟儿尖尖的喙挑动着身边鸟儿的羽毛,亲昵的蹭了蹭。

两人的目光透着窗棂,注视着它们的姿态。

“解衣。”

“嗯?”

两个人的娓娓低语,也似极了鸟儿。

“你为我绾发吧?”他幽然一声叹息,“倾岄都二十了,寻常男子到了弱冠之年就该绾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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