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海棠压梨花(5)

水声不知不觉停了,乔暖听见何决的脚步声靠近,用清朗的声音问她:“我应该睡哪个房间?”

乔暖脸埋在抱枕里,也不起身,抬手指了指客房的方向。

何决并没有离开,语气犹疑地问:“怎么了。”

乔暖使劲摇头,不说话也不抬头。何决见她这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犹豫地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起来,不顾抗拒和挣扎,按住她的肩将她扳过来。

疲惫的眼中是满目的泪水,透过泪水的目光里含着似乎超载的悲伤,深深击中何决的心脏。他不记得上次见乔暖哭是什么时候,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一贯没心没肺得让人发指,又天真又残忍。在他的记忆中,她哭得很少,而且从来没有哪一次是为他而哭。

在离开乔暖背井离乡的日子里,他一遍一遍回想当时和乔暖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时常怀疑两人是否真的有过所谓的爱情,还是从头到尾只是他一厢情愿,而乔暖只不过是布施她一贯而来的怜悯。

而此时此刻,人是真实的,体温是真实的,泪是真实的,目光也是真实的,即使它们贴着身体发肤,竟然有种绝望的意味。

而乔暖就用那样悲伤得近乎绝望的目光看着他,声音冰冷发颤:“你为什么要回来。”

正文 3第三章

面对这样近乎无理的责问,何决沉默不语,只是伸手不由分说地乔暖揽入怀中。乔暖环着他的腰,哭得隐忍却又放肆。多年的委屈酿成一壶烈酒,浇在心口暴露许久仍未结痂的伤口上,痛得连着筋骨和血ròu。

她记得曾对清晏这样说过:我可以面不改色地应对甲方任何变态的刁难,也可以在任何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在私人生活方面,不管七大姑八大姨怎么在背后议论,我都能一边相亲一边把脸皮修炼得和城墙一样厚,坚持抗战决不屈服。可是唯独何决,唯独他,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能跟他结婚,也无法跟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结婚。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时的谢清晏背着睡熟的南南,跟在她身边,两人沿着梧桐落叶的长街慢慢地往前走,谢清晏回答:“乔暖,曾经我也觉得和韩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现在,我们结婚了并且还有了南南。任何事情都没那么绝对,我只是相信,你和何决缘分未尽。”

此刻乔暖确信她和何决确实缘分未尽,不过尽是纠葛不断难成正果的孽缘。

她渐渐地停止哭泣,挣开何决,往后退了退,声音沙哑地说:“失礼了。你先去睡觉吧,我去洗澡。”说着也不管何决神色顿时阴郁下来,起身走去浴室。纵使再疲累,该做的事情也必须一点不落地完成,不然明天看到自己憔悴的面容,只会是无尽的懊恼、自厌和自责。

接风宴定在一家粤菜馆,韩策亲自订的座位和菜品,乔暖表示非常放心。她和何决赶到的时候,韩策一家三口已经到了。落座之后,简单地寒暄几句,话题便绕到了南南身上。

南南很聪明,虽然才两岁左右,但说话吐词非常清晰,记忆力也特别好。一贯被谢清晏说成是面瘫的韩策,面对女儿时也像换了个人一样,宝贝得不行。

此刻南南坐在谢清晏腿上,一会儿昂头看看韩策,一会扭头看看何决,稚气的目光里满是好奇,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些什么。

乔暖见此,促狭心起,问南南:“南南,你说,爸爸和何叔叔谁更帅?”

南南认真地又将两人打量了几个来回,最后大声回答:“爸爸!”

“为什么爸爸帅?”

小家伙毫不犹豫地回答:“爸爸白!”

在座各位都忍俊不禁,乔暖哈哈大笑,拍了拍何决的肩,“听到没,南南都嫌弃你了。”

何决挑了挑眉,“那是因为她没见过哥年轻时候的样子。

乔暖嘁一声,“我倒是见过,但没觉得帅到哪里去。”

“嗯,我懂,自欺欺人是你一贯的作风。”

“总比某人自小不懂谦虚要好……”她还欲斗嘴下去,却见谢清晏正用玩味的目光看着他俩,便把剩下的话咽回去,舀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

谢清晏见状抿嘴一笑,接过话题:“我没记错的话,何决你学的是信息技术吧?回来打算做什么工作?”

何决喝了口水,表情立刻变得严肃:“具体是学增强现实技术,但还没确定是否回来工作,毕竟这项技术发展得最好的还是在国外。我导师是希望我继续读博,因此取向还没决定。”他在说起工作这方面的事情时声音略微沉下去,显得很是成竹在胸。乔暖也相信,不管走哪条路,何决都能沉着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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