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女官手记(11)

怎么做嫔妃的罚了做宫婢的、这做宫婢的反倒道理一堆?皇帝看着她思量着,没说话。沐容又道:“而且凌妃娘娘还着人叫人瞒着陛下,说宫里是她说了算的——这做事也忒不磊落!”

“什么?”皇帝一凛,沐容的重点放在了“不磊落”上,皇帝在意的却是凌妃觉得自己在后宫说了算。看看沐容不忿的神色,皇帝问了句,“当真说了这话?”

“绝无虚言!”沐容恨恨道,又不忿地骂了一句,“敢做不敢当,仗势欺人!”

皇帝沉吟片刻,站起身离开前,随手将那贺表搁在她榻边的案几上:“回头把这个译了。”

……我这是被人嫉恨跟陛下走得近才受了伤怎么也得算工伤吧陛下您好意思派活?

沐容扯了扯嘴角,没说。

“不急,伤好了再说。”不知是不是看明白了她的心思,皇帝又补了一句。

“……诺。”沐容默默收回了心底那句话。脑中一恍,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自打到了御前,一直是口语翻译,如是要写出来……

这得写繁体字吧?!

“陛下……”听得一声轻唤,皇帝转回头来:“怎么了?”

“陛下,能不能……”沐容左思右想,“不会写字”这理由虽是说得过去却太丢人,她到底也是正经的大学生,这话说不出口,思了一思,认真道,“奴婢行动多有不便……陛下能否指个会写字的宦官或是宫女来代笔?”遂瞧了龄兮一眼,道,“她就成……”

不敢擅自让旁人代笔,毕竟是关乎朝政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国家机密?

“嗯……”贺兰世渊的目光在她二人间一荡,却是道,“不是说了不着急?等你伤养好了再写便是。”

凌妃娘娘您再打我一顿吧!

沐容心下呼唤着。无论如何也不成,自己会所谓“靳倾话”也还罢了,好歹父亲是驻靳倾使节,说得过去;让他看了那绝不存在于这个年代的“简体字”——她拿什么解释?

自己造的?

别逗!

看着沐容那极不自然的神色,皇帝看出她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头一个想到的自是“不会写字”。倒也正常,会靳倾话可以是因为她从前在那里接触得多无师自通,不一定是读过多少书。一时还道沐容是好面子不肯承认,也不戳穿她,思量着一笑:“不然这样,也别写了,你译一遍给朕听便是。”

反正也没什么大用,反正他本来就是找个合适的理由来看一趟。

“也……也好。”沐容讷讷地应了,没细究皇帝改口的原因。龄兮一看,和沐容同样担心这是自己不该听的东西,福身告退。

“念吧。”皇帝淡定自若地又坐了回来。“……”沐容清了清嗓子,运足了气朗朗读道,“伟大的大燕皇帝啊,请允许我与我的子民一起,向您致以诚挚敬意。远方的朋友啊,愿你的国家一切安康……”

沐容读着读着,觉得有点怪——这腔调,怎么就让她想起译制腔了呢?

还写得不短,一道折子读完,沐容一时都缓不过来了:“陛下啊,奴婢念完了……”

“……”皇帝瞟着她:这话你说得这么慷慨激昂干什么?

☆、借书

这事让沐容倏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本科毕业生,放在大燕朝就是半个文盲。基于自己工作性质的特殊性,日后大概也比旁的宫女接触笔墨的机会要多些,这回算是蒙混过关了,以后不能总这样。

得学写字……

这话听着真别扭,读了十六年书的人,居然要从“学写字”开始。

倒是也不算太难。毛笔字沐容曾经练过,繁体字虽然不会写,但也认得八成,偶尔看古籍时,联系上下文也能猜出剩下两成是什么字。

只要学怎么写便是了。

她是御前正经的女官,房里文房四宝都有。但是……没有字帖。

沐容琢磨着,不用字帖也成,随便找本书来学着写就是了——但得是字多些的,那本词集字就不够。

过了将近一个月,伤才差不多痊愈。沐容在镜前一捏小腹——胖了。

心中把凌妃全家问候一百遍。

这时候就格外感念传统服装的好——时装显身材归显身材,胖了就穿不得了。汉服多是系带相结,胖了就系松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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