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妃(11)

他站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到她到底还是牟足了力气往里躲了。大约是触了伤口,席兰薇陡然一咬略有些泛白的下唇,眼眶微红。皇帝神色未变,口气却突然随和了下来:“你当真把药留给你父亲了?”

便见席兰薇头朝着c黄榻内侧,点了一点,算是承认。

……不看他是什么意思?害怕想躲?她自以为看不到就是躲开了么?皇帝琢磨着她的心思一声哑笑,索性在榻边坐了下来,扬音道:“袁叙,差人去取金愈散来。”遂转头看向犹被宦官押着的清和秋白,淡声问,“你们是令仪从家中带来的?”

“是……”秋白颌首,惧意犹在。

“放开。”吩咐宦官松了手,皇帝复又向大气都不敢出的二人道,“看着令仪用金愈散,她再敢省下不用,朕拿你们问罪。”

这话实则是说给席兰薇听的,连等二人回话都用不着。回过头,见席兰薇仍是朝着那一边,动都没动一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席兰薇脊背一悚,听得他声音仍是沉沉的:“转过来,朕有话问你。”

犹豫着转过头,偷觑了一眼他的神色又垂下眸去,面色从容,却愣是让他觉得……她这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你提前回宫,是不是因为席将军不肯见你?”问得直截了当。

兰薇神色讶住,眼眸一抬,恰和他视线对住:“你根本就没见到你父亲是不是?点头是,摇头不是。”

兰薇沉默良久,最终点了头,却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他浅淡一笑,又道:“回宫那天为什么不说?是怕朕怪你把药留下了,还是……顺便借此避着朕?”

他问得很是直白,兰薇颌了颌首,嘴唇翕动,四个字让他看得分明:“臣妾不敢。”

——说得客气,但客气之外的意思也很直白,她就是有意避着。

简直气笑,不得不说她当真是胆子大,却又偏不能跟她生这个气——她这样胆大也是有她的资本的,她姓席,且她知道他敬重她父亲。

于是霍祁便站起了身,信步往外走着,很识趣地不在她这里多留。到了殿门口却又停了下来,思量片刻,微侧过首道:“朕说了你若挨得住杖责五十就许你见你父亲,如今这苦你受了,人却还没见着。君无戏言,中秋许你再见一次。”

席兰薇怔住,眼望着他跨出门槛、从她的视线中消失,心中有些惊异更有些欣喜。再怎么说……能多个见父亲的机会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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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的心绪有些复杂。一直以来,他自认是明白后宫嫔妃的心思的,想争宠的居多,图清净想避的偶尔也有,他都看得明白。唯独这席兰薇……

出于对席垣的敬重,他是愿意相信席兰薇说的是真话的、信她是真想躲着,可她连悔婚改嫁的事都做得出来,谁知现在是不是欲擒故纵?可若说她是欲擒故纵……

霍祁想着当日她眼中的那一份欣喜和方才满满的恐惧,又无比笃信这两种情绪都是真的。

所以她没有做戏?其他的话也是真的?

摇了摇头,懒得多想。后宫嫔妃那么多,他犯不着跟这么个人多费心思,反正本来也是不喜欢她的。

心下却又有另一个声音很是明确:这些日子他还是多顾着些她的伤为好。既答应了中秋时让她再见一次席垣,自当要顺顺利利地去见、就此了了这事为宜,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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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吩咐了御前,时常去云宜阁问一声情况、回禀道宣室殿,却没有惊动外人。席兰薇想图清净就由她清净去,他不喜欢她,倒也犯不着给她添堵。

如此一直到了八月初十,听闻席兰薇伤好得很快,已能在院中走动了——这倒是真多亏了那金愈散。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席兰薇虽则没到“伤筋动骨”的份上,但宫人皆以为怎么也得月余下不了榻,没想到这刚过了十天不到就已经好了大半。

八月十一,原该在傍晚入殿回话的宫人却在晌午时就匆匆进了殿,伏地一叩首:“陛下安。”

霍祁睇一睇他的神色,眉心微皱:“怎么了?”

那宦官四下望了望,再一叩首,行上前去,再皇帝耳边低禀了几句话。袁叙在旁小心觑着,见皇帝的神色一分接一分地沉了下去,十分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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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婢!你们家娘子仗着家世没规矩,你们也不知道提点着么?”竹板带着十二分的力打在秋白背上,一下又一下的毫无间断,直打得秋白闷哼一声之后呕了一口血出来,一滴滴落在裙摆上,星星点点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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