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的下午茶(29)

“不会,再也不会。”他应承我,“我会还你许多个十年,还你所有的情。白术,我会要求离婚。”

“离婚?”我反而愣了,“小李子会答应吗?”

“我只有对不起她。”宜中长叹,“白术,让我们做一对罪人。我不能再辜负你,就只有辜负她。”

“可我并不在乎你是不是已婚呀,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够了,不计名分。”我反而惶惑,要求他:“还是不要吧,不要提离婚,我有些怕……”

“怕什么?”

“怕要得太多,反而连眼前的也都失去。”我茫茫地,心烦意乱,“反正我现在可以和你在一起,已经很满足了。你找女朋友,我也找男朋友,你结婚,我也嫁人,我们两不吃亏,你并不欠我什么……”

“我欠你一份专一。”宜中打断我,“这么多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感情的专一。但是现在,我想专一地爱一个人。不仅是不能辜负你,也是不能辜负我自己的心。我的心里,就只有你。”

巨大的幸福感淹没了我,令我窒息。太快乐了,快乐得不像是真的。我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宜中,不再懂得别的语言,只会喃喃地饥渴地热情地重复着两个字:“宜中,宜中,宜中,宜中……”

这一年,我23岁,宜中35,我么都是第一次真正恋爱。

第4部分

薄命怜我甘做妾

如果当时我能预知宜中提出离婚会带来那样可怕的灾难,我绝不会同意他去和小李子谈判,而宁愿做他永远的寂寞情人。

但是人的心是贪得无厌的,在我与宜中的爱像青草一样疯长的时候,我们就好像回到了童年时候,忘记或者说虽然记得但不愿去考虑一切的束缚与阻碍,而只渴望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那样的如胶似漆,那样的焚情似火,不再能忍受一丝一毫的虚伪与敷衍。相握的手,一分钟都不愿意分开;互望的眼,除了彼此谁也看不见。

即使我肯忽视他仍在婚姻状态中这一事实,他自己,我亲爱的宜中,他已经不能再忍受对不起我。

他说:“我一生为人风流,处处留情。但是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爱一个人,是全心全意,心无旁骛。”

这样强烈的爱,会遭天谴。

太完美的事情都不可信,或者不可实现。但是被爱情蒙蔽了的我们自以为有勇气承受炼狱的地火。什么都想去试一试。包括提出离婚。

为了这次莽撞的错误,余生我都将活在忏悔中。

悔恨和思念像血液一样流淌在我的生命里,在我死的时候,化为蝙蝠飞去。

预兆在那天早晨走进“花之韵”时已经显现出来。

开启活动栅栏门,我嗅到一股植物腐烂的味道。是我储备的那些花瓣,昨晚下班时助手没有密封妥当,在暗夜里独自枯萎了。

但是按常规没道理腐烂得这么快,而且其为浓郁,使这个阴冷的早晨平白遮上一层不祥的阴影。

开了空调,我卷起袖子开始打扫,大冬天里也做得挥汗如雨。总算清理尽了那股异味,坐下来给自己泡一杯茶。然而开水刚冲入杯中,那脆弱的水晶玻璃就炸裂了。

我吃了一惊,捧着被开水溅伤的手,怔忡不安。

女孩们陆续地来到,看到我,满面春风地问好,又连声抱怨着天气真冷,公车真挤,批评彼此的化妆和衣着。平时我很嫌恶她们的吵闹,但是今天,这琐碎的声音使我有一种真实感,心上略觉平静。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被撞开了,是撞开,不是推开。

门开处,涌进来四五个满面怒容的男男女女,为首的,正是那位在我心上一根针一样横了近十年的宋宜中夫人——小李子!

“嫂子。”我迎上去,接着头向旁一闪,躲开她突如其来的劈面一掌。

下李子失了手,更不闲话,只眼睛向四面一瞥,猛第一掌扫掉台几上琳琳琅琅的一排瓶瓶罐罐,做戏般大喝一声:“给我打!”

“那随行的大概是娘家的兄弟姑嫂,得了令,立即拳扫脚踢,大打出手,把桌椅床榻一齐推翻,花瓶茶罐尽情打碎。而那两位姑嫂,更是眼疾手快,一边砸,一边还不忘了看清楚化妆瓶上标签,将几样名牌妆油只管往口袋里揣。

女孩们惊叫躲闪,不甘心地理论,我喝止:“让她们砸,砸坏的东西,登记清楚让宋先生买单。如果他们碰我一下,立刻报110!”

小李子愣了一下,忽然坐地大哭起来:“你这小妖精,12岁就知道勾男人,我日防夜防,防了你十几年呀,我和你有什么仇啊,你换着方儿跟我抢丈夫,阴魂不散的!你自己也一样会嫁人,就不拍拍良心想一想,天下男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单单要抢我老公!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呐,宋宜中说什么也是你师兄,差着你十几岁,你怎么就不肯放过他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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