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160)

薛晋刚才在茶肆坐着等雨停,看见两人争吵,本不打算过来,可不知怎的就过来了。

雨水顺着伞面滴落,结成雨帘,在两人四周滴出一圈水坑。宋锦云洗净了脸,这才再抬头,却见他肩头已湿了些。她推推伞柄,想将伞推过去,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要回家了,再不回去我爹要担心了。”

薛晋说道,“下这么大雨怎么回去,等等看有没有马车。而且你这个模样回去,你爹娘肯定要担心。”

“我娘……”宋锦云顿了顿,“我娘早就过世了。”

薛晋微顿,她又说道,“不过你说得对,我爹会担心的,那再等等好了。”她又坐回树底下,揉揉眼,想快点把哭痕给抹去。想到岳长修,又觉心头恨恨。她问道,“你说,对你们男的来说,功名利禄就真那么重要吗?”

“对很多人而言的确是。”

“那你呢?”

“我?”薛晋想了想,“我兴许是那‘少数人’。”

宋锦云歪了脑袋看看他,粗布长衫,看着有些寒碜。可哪怕是这寒碜,也不会显得落魄,大概是模样清俊的缘故,“你如果是没法行束脩之礼,我倒是可以帮你引荐给我爹爹,爹爹最敬重有大智慧的读书人了。”

薛晋好奇道,“你不觉得我是坏人了?”

“你不像。”

“那谁像?”

宋锦云鼓腮气道,“岳长修。”

听她屡次三番提起岳长修,薛晋笑笑,看来那人跟她情谊十分深,“我游学四方,并不拘泥私塾书院之中。”

宋锦云恍然,又问,“游学好玩吗?比起好好坐在书院里,只怕会很辛苦吧?”

她问了许多话,薛晋一一答着。转眼雨水已停,两人却不知。地下泥土已被雨水冲刷得泥泞脏乱,可他们全然不在乎,彼此说着话,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

直到雨后放晴,又日落西山,宋家下人慌慌忙忙来找,宋锦云才意识到有多晚了。奶娘只恨自己不是她亲娘,否则非得拎着她的耳朵好好教训一番,“姑娘,你真是个让人操心的主!还不快快回去,老爷都要急疯了。”

她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辩。临走前又面对那清瘦的年轻人,问道,“游学的话,是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薛晋点头,“本来也是打算雨停后离开这的。”

宋锦云颇觉遗憾,难得碰见个投缘的,“那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薛晋想了想,“兴许是一年后。”

宋锦云笑笑,“那一年后我们要是再见的话,你会不会认得我?”

薛晋略意外她竟还想着下次见面,心情颇为微妙,“会。”

宋锦云嫣然道,“我一定也会的。”

奶娘见她还要和个陌生男子说长话,又叫了她一声,轻拽着她离开。宋锦云走了十几步,回头往那看去,那年轻男子还在往她这边看着。身如玉树,面如冠玉,说的好像就是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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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快要入冬时,宋锦云忽然收到岳长修的来信。

自从她及笄没多久,岳长修娶了刺史之女后,两人就一直没有往来了。他倒是偶尔会给她来信,只是宋锦云看了一眼后,都是立刻拿去烧掉。信里看着旧情未断,对她仍是想念,但是既然娶妻了,那就别写这信,横竖她已看透这人,虚伪得很。

许是喜欢她的,但他将他、功名、利益、父亲放在前头,她不过是他想要得到,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只是这封信上,却是同她提亲。

奶娘念的时候宋锦云还以为听错了,“什么?提亲?岳少夫人呢?”

“病死了。”奶娘略为揪心看着她,生怕她余情未了点头同意。

“哼。”宋锦云重哼一声,“岳长修还真是无情无义,结发妻子刚过世就想着续弦的事,他真是……让人不可理喻。”

她摇摇头,又让奶娘将信烧了。

可谁想岳长修越发过分,见来信无用,竟去她常去的茶楼守着她。连胭脂铺玉器铺都能瞧见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可除了来信,也从不当面将话说清楚,看得她更觉气恼。

男子汉大丈夫的,连说清楚的勇气也没么?难不成还要她过去问他来找自己什么事?

宋锦云心底原本留着的一点青梅竹马的情意,终于被他彻底消耗殆尽。

正月初一,青州城内已开始渐传谣言,说她勾搭岳家公子,恼得她连年也没过好。正好听说有门远亲的孙儿做满月酒,请他们过去。宋知言自然不得空去的,宋锦云一听,说道,“女儿代爹爹去吧。”

宋知言隐隐猜出些什么,问道,“可是为了躲那风言风语?”

宋锦云点点头,好不烦闷。宋知言说道,“那就去散散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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