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可以中短篇小说(77)

老男人仍在擦拭,十分虔诚,眼神如吃饱草料的牛。

“你看,这里有几十种经书,差不多收齐了。很难得。”吉荣格指着里墙角落的柜子。

吉荣格与老男人在几步开外,他们细声交谈。旅行者凑近柜子细看。柜子分成几十个小方格子,每格里放有一本经书,用红布遮盖。其中有个格子,堆着一条铁链与大锁。旅行者一愣,同时感觉玻璃上有个模糊身影,正慢慢扩大,她立即判断有人正从她后背靠近。眼看就要被人掐脖子堵嘴巴,旅行者脊梁骨一寒,拔腿冲出经房,一溜烟跑下楼梯,钻进阿古的车里,连声说:“快,快走,快开车。”

阿古扫一眼神色慌张的旅行者,麻利地将车开上大道,一路往风口城里开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把吉荣格和村庄甩下,阿古问道。

“你认识吉荣格吗?你不觉得他们有问题吗?”旅行者惊魂未定。

“我根本不认识他。出了什么事?”阿古皱起了眉头。

“太奇怪了。我根本没有要请导游,是黑衣人找到我。还说用你的车。我以为他和你很熟。早上出来,他又问我怎么不带行李。我干嘛要带行李呢?还有,他居然怕他大哥家的狗,那肯定不是他大哥家。在三楼经房里,我感觉到吉荣格有点紧张。说话打颇,我听得见他的喘息声。”旅行者唠叨一堆。

“他对你做什么了?”

“幸亏我跑了,要是在三楼的经房里喊,外面谁也听不见。”

“你太敏感了吧。不过,以前还真的发生过一件事,有个城里女人被当地男人锁起来,当了五年老婆,生了一个孩子。后来女人假装一心一意生活,骗取了信任,瞅准机会跑了。”

“真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老男人看我时,就像看自己的女人。放经书的柜子里,一副大锁链。”

“也许是你多疑了。他们难得看见你这样的女人。”

“我总感觉吉荣格刚洗掉身上的血。他还戴那种绿痰一样的戒指,像人贩子。”

“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你老实说,在月岭你的车子犯毛病,是不是你故意把手刹拉起来磨时间?”

“这你都想象得出来?你应该改行去当侦探。”

“我坐你的车回花地。再去别的地方。”

车进人风口,经过一座拱桥,桥边围了一些人。阿古把车靠边停了,伸出脑袋和别人搭仙一句,然后对旅行者说:“杀人了,要不要看看?”

旅行者摇头。摇完头,又跟着阿古下了车。站在人群背后,不知进退。阿古已经看完了,问旅行者看到尸体没有,刚杀没一会儿,110的警察都没到呢。旅行者又摇头,阿古就牵着旅行者钻到桥边,给旅行者劈出一个十分有利的地形,以便她观看。旅行者只看见桥底不深,几窝污水,垃圾和杂草丛生。阿古问看见没有。旅行者说没有。阿古手指前方,说看到那摊鲜血没有?旅行者点点头。阿古手指再放低几寸,旅行者便看到一个饱满的大黑塑料袋,遮挡不住肉体的弹性与柔韧。尸体是上半截肉身,包括脑袋在内的身体曲线清晰可见,似乎仍有呼吸,使黑塑料袋微微颇动。

旅行者倒抽一口冷气,掉头便跑。

“我要回家。”旅行者在车里瑟瑟发抖。

“结束旅行吗?”

“我不该看。”

“你应该看。”

“我不知道。”

“你的死亡那么浪漫,被腰斩的,该走神道还是祖道呢。”

尊严

第01节

事件很简单。2004年10月28日下午,吴大年被公公打了一巴掌,非要自己的男人张子贵出面,让公公为打人之事道歉。张子贵不依,单说长辈给晚辈道歉,公公给媳妇低头,世间并无这等道理。吴大年不相饶,最后竟离家出走了。

都晓得张子贵性子随和,感情上素无二意,为人处事也从无歹心,除某月某日踢死过一条幼狗,不曾伤害其他东西。张子贵热爱土地,但因是家里独子,被爹娘宠坏,不曾学会种田,婚后仍不懂稼墙之事,且多数农忙时节在外县卖蚊帐,跑一趟少则十天,多则一两个月,总之卖光了蚊帐才回。若碰巧在家,吴大年与爹娘在地里劳动,他则殷勤地递茶送水,撑把黑洋伞,用他酷似太监的声音,在岸上指点江山,贩卖江湖轶事,也讲一些卖蚊帐的趣闻。

平常时节,张子贵赚得几个现钱回来,喝着小酒,扛点耍牌,兴致起来就吃喝牲口,斥责吴大年,仿佛财主之于财产,炫耀而满足;或者与人为旧年的米价前年的亩产争得脸红脖子粗,显示他内里行家的优秀品质。张子贵本以为生活大抵不超出此外,不曾想这婚后第十年,吴大年竟会公然作对,要爹向她一个女人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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