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170)

沐昕淡淡道:“在下行事,问心无愧,只是此事缘由,确有难言之隐,也非在下一人可以辨明。”

这是先前我在他掌心写下的嘱咐,我要他先拖延着,稍候自有转机。

“难言之隐?”朱高煦一脸狰狞:“你明明是无言以对!胡乱扯借口!”

沐昕看也不看他一眼:“高阳郡王,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若真要杀你,为什么不赶紧逃走,反而要回到王府,甚至到这围困重重的燕安殿自投罗网,我活腻了么?”

朱高煦一窒,众人露出了深思的表qíng。

丘福却淡淡道:“沐公子,口舌之争最是无益,本将军执掌刑罚断狱事宜,依本将军之见,沐公子当众刺杀郡王,万人亲见,如山铁证,非言语可倾覆,”他站起身,向父亲一抱拳:“末将向王爷请命,请速将此恶獠收监下狱,严刑重审,三日之内,末将定要此人如实供述!”

我霍然站起:“是非未明便要动刑,丘福你好大胆子!”

丘福冷笑:“骨头不是铁做的,站在这儿自然狡辩得出,我倒要看看,三木之下,他还狡辩什么!”

“你敢!”

“末将依律行事!杀人重犯,自可刑求!”

“啪”!

父亲砸碎了茶盏,碧绿茶汁溅在青金砖地面,汪出明镜般的一泊。

殿内安静如死。

父亲的怒色升腾在眼底,久居高位的威严形如实质压迫在每个人心头,令人不敢造次,跋扈如朱高煦,yīn厉如丘福,胆大如我,都不能不住口。

却有人漫不经心的说话了。

“谁说沐公子是要杀人哪?”懒洋洋的语声传来,很好听的声音,乍一听和煦温柔,然而又总微微带了些疏离,正是贺兰悠。

修长的身形,在众人目光转瞬投去时,自殿门口如云般浮现。

他换回了惯常的银衣,长发却比那缎质的衣料更为潋滟生光,一双眼睛碧水生波顾盼生姿,光彩无限,微笑行至沐昕身边,虽神态漫然,比起芝兰玉树,气质如凭雪临风般清逸的沐昕,那风姿毫不逊色。

只这两人站在殿中,便如艳阳生媚朗月凝光,生生将满殿皇族将军风采全夺了去。

父亲目光深沉的看着贺兰悠,神qíng冷静,“贺兰公子,此言何意?”

贺兰悠先向我一笑,我看着他,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撞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然而他才转向父亲,礼节优雅的一个长揖:“殿下,您可是误会沐公子了!”

此言一出,群qíng震动,嗡嗡的低声议论立时响在大殿里,犹如蝗虫过境,一时嘴快的朱高煦就想开口,被他身边的丘福一把扯住。

我微带好奇的看着贺兰悠,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为沐昕脱罪,我只是利用某些消息,小小的暗示了他一下,bī得他不得不出面,但他到底如何动作,我也完全不知。

父亲已皱眉问道:“误会?贺兰公子可是在说笑话?”

“是啊,”朱高煦立即接上,“这怎么可能是误会,那么多双眼睛明明白白看着他要杀我,难道都是迷瞪了?都是误会?”

贺兰悠似笑非笑的瞟了朱高煦一眼:“郡王,你确定沐公子是要杀你?”

“当然―――”朱高煦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他反应也算快,已经知道贺兰悠要说什么了。

“他有什么理由要杀你?”

还是先前的争辩,一切又回到原点。

不过贺兰悠可没打算和他争辩,微带羞涩的又向父亲长长一礼:“殿下,悠惶恐,不曾想只是私心想望,一时好胜,与沐公子私定赌约,竟至惹出偌大误会,悠百死莫辞其咎也!”

殿内忽地一下安静,父亲眉皱得死紧:“私定赌约?一时好胜?愿闻其详?”

“贺兰公子,此事关系燕王和郡王安危,关系全军军心,亦关系沐公子xing命,贺兰公子,出语请务必慎重啊。”

端凝的语声从屏风后传来,却是徐王妃发话了。

听到她开口,众人俱都微微一礼,贺兰悠向屏风后一揖,语声诚恳:“在下定当如实禀告,绝不敢将王爷郡王安危视为等闲。”

徐王妃沉默下去。

满殿或好奇或不满或狠厉或疑惑的目光中,贺兰悠神态悠然。

“此事原只为在下与沐公子私人赌约,个中因由,在下本羞于出口,可如今因在下莽撞,闹出这大事体,又牵连上沐公子xing命,在下只好当众说个分明,只是在陈qíng之前,还得先向一个人请罪。”

他这番故弄玄虚的话一说出来,人人疑色更浓,俱都紧盯着他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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