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天下(171)

却见他慢条斯理整衣理袖,向着我的方向,微微一躬。

又是嗡的一声。

我缓缓欠身还礼,心下却在戒备,这yīn险家伙在玩什么花样?

“在下本糙莽山野之人,不知礼数,蒙王爷不弃,视为心腹僚属,赐出入王府之荣,半年前,在下无意中得遇怀素郡主,为郡主风采容姿所惊,遂不知自量,起渴慕之心……”他又向我一躬:“言出孟làng,实在惭愧。”

他嘴上说着惭愧,语气里可一丝惭愧的意思也没有,我苦笑着,只好将周围的异样眼神视而不见,勉qiáng再回他一礼。

贺兰悠继续大言不惭的侃侃而谈:“郡主对在下不假辞色,却道生平最敬,乃血xing男子,壮烈男儿!常追忆千载之下,豫让荆轲,燕赵悲歌慷慨之士,又言沐公子其人最具先贤风骨,勇志英风不下前人,其时在下有幸聆郡主教诲,只觉听此一席言语,胜伏案十载矣。”

他一脸感叹佩服之色,满溢对我的崇敬赞赏,我默不作声,揪断了缠在指上的一根长发―――我什么时候说过最仰慕血xing男子来着?

“只是,在下年轻气盛,对郡主的话虽然万不敢有所异议,却对沐公子本人心存不满,为搏郡主青睐,在下遂挑战沐公子,与其定下赌约。”

贺兰悠那一脸微带惭愧的神色真是惟妙惟肖,我冷笑,好好,年轻气盛的贺兰少教主,今日我算是开了眼了。

“什么赌约?”这下连朱高炽也来了兴致,连忙追问。

贺兰悠笑得无害:“既然郡主最推崇勇士,自然要在这个‘勇’字上做文章,在下和沐公子打了个赌,约定下次见面,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我出现,沐公子须得立即和我一箭定输赢。”

立时有一大部分人露出恍然神色。

父亲转向沐昕:“沐公子,此言可真?”

沐昕上前,默默一揖不语。

他这姿态恰到好处,此时急着附和贺兰悠反倒会令人有两人串通之感,然而沐昕微带愤懑的隐忍神qíng,倒令众人多信了几分。

我心中暗笑,沐昕做戏,也不比贺兰悠这jian人差啊。

只怕,我微微沉思,沐昕想必还有点不愿欠贺兰悠人qíng的意思吧?是以不肯开口亲认。

贺兰悠含笑瞟了沐昕一眼,目中神qíng难明,但是很快转过头去,继续道:“王爷,说来惭愧,在下心思说到底不那么光明磊落,在下想为难为难沐公子,所以这次特意选择跟随王爷大军回城,立于主军大旗之下,就是想看看被郡主推为勇烈的沐公子,是否真敢在王爷虎威和万军bī视下,开弓搭箭,践行赌约!”

他深深长揖:“总之是在下心思暗昧,故意设计,致沐公子为千夫所指,也险置王爷及郡王于险地,在下愿领责罚,还请王爷莫冤枉了沐公子。”

父亲深深看着他,目中光芒流转不定,半晌缓缓道:“如果本王没记错,那箭,似是向着高煦去的。”

贺兰悠神色不变:“王爷不妨回想下,当时我在何位置。”

当时贺兰悠就在朱高煦身边,父亲自然记得,沐昕she箭时,相隔高高城墙,距离又远,惊吓又甚,she出的箭又被贺兰抢先劈开,是以如果要一定说沐昕she的是紧靠朱高煦的贺兰悠,倒也不是完全说不通。

父亲仍在沉思,又道:“但那一箭……”

贺兰悠立即露出惭色:“在下自恃箭术超凡,过于托大,竟未能完全接下箭来,险些误伤郡王,现在想来依旧惭愧不已,是以王爷若降罪,在下毫无怨言。”

他第三次向我施礼:“还请郡主代为相谢令师解围之恩,若非他及时出手,在下可就真的因一己私心,铸下大错了。”

我客气的回礼:“是,定代贺兰公子转达,不过以贺兰公子裂箭之势,来箭后力已疲,就算万一接近郡王,也不致有xing命之忧。”

我这是睁眼说瞎话了,但是这里除了我和沐昕,谁真的了解穿日箭的威力?贺兰悠也许知道,可他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父亲看了看我,又看向贺兰悠和沐昕,突然问沐昕:“你先前为何一直不说?”

沐昕微微垂目一礼:“为全郡主清誉令名。”

众人俱都点头。

他们本已信了七八分,如今听沐昕这言简意赅却一语中的的一句,更是再无疑虑——我毕竟是未出闺阁之女,王府待嫁郡主,这般两位男子为我争风吃醋上演全武行之事,说出去终究是不大好听。

在他们想来,若不是被bī到燕安殿剖白,只怕沐昕和贺兰悠就是为了我,也不肯轻易张扬的,难怪沐昕先前宁死也不肯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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