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碧纱窗(24)

针入肌肤,痛如蚁嚼,南宫若虚犹在梦中,并无知觉。

薛大夫额头也微微沁出汗滴,持针之手却稳稳有力,寒针如冰,疾入风池天柱两穴……到施针完毕,也不过片刻功夫,却已是汗透重衫。

金针颤颤巍巍地抖动着,南宫若虚虽然未醒,浑身的汗珠却一点一点地往外渗出,而指尖的小洞却始终没有再渗出血珠。薛大夫皱眉凝视,他知道南宫若虚气血行滞,要等热毒出来怕是得要些时候。

只是这金针刺穴,便是一般人也不宜过久,况且是南宫若虚。

又过了莫约半柱香时候,仍是不见血珠渗出,薛大夫决然再取出一枚金针,沿着少冲脉若一路斜刺,欲让他血脉顺畅。便在此刻,南宫若虚呻吟出声,面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突地呕出一口鲜血……

薛大夫大惊。忽又见有一人自上梁翻下,落在床边,焦急道:“他怎么会这样?”

此人正是宁望舒,她这夜来探视南宫若虚,听到薛大夫来的脚步声,方翻身上梁,便一直伏在梁上看着,直至南宫若虚呕血,才着急落下。

第二十一章

“他的热毒被我用金针逼在胸口,但是气血行滞,无法从关冲逼出。”顾不上惊奇她的出现,薛老爷子道。

“有什么办法吗?”看着血从他嘴角滴下,她大为焦急。

“除非能马上替他逼出热毒,否则……”

“我可以运功助他逼出。”宁望舒伸手抵住南宫若虚的后腰,却听薛大夫一声急呼。

“万万不可!此刻不比寻常,金针封穴,你若强行输入内力疏导,只怕他经脉经受不住,毙命就在顷刻之间。”

宁望舒慌忙收回手:“那该如何才好?”

“唯今之计,我只能冒险用雷火针法为他深刺,你护住他的心脉,但劲道一定要轻。”薛大夫看向她,“姑娘切记,待会无论大少爷怎样,你都不可慌乱,护住心脉要紧。”

“好。”宁望舒颔首,随即将南宫若虚扶起,在他身后盘膝坐下,稳稳抵住他后心处。

薛大夫取出药艾,于灯上点燃,吹熄,又取出一根三寸来长的金针,在火上自针身向针尖逐渐烧红,隔着药艾,沿着手少阳三焦经一路深刺而下。将雷火针法用在南宫若虚身上是个以毒攻毒,以热制热的法子,若非凶险异常,薛大夫是断不敢行此险招。

宁望舒的手牢牢地贴在南宫若虚的后心上,他的心跳虽弱,却依旧可以感受得到。轻轻的、有节奏的跳动自她掌心传入,直达内心,似乎与她的心跳融为一体。

这刻,她竟有些失神,只觉得若是掌中那端的跳动停下来,自己的心只怕也无法在跳动了。

雷火针已深刺到外关、阳池两处……南宫若虚面色潮红,浑身火般滚烫,显是耐不住体内高热,他的四肢渐渐开始抽搐。

“他……”宁望舒感受到自掌中传来的心跳骤然加快。

“姑娘护好心脉,千万不可有任何闪失。”

薛大夫全神贯注,将针在手中提插捻转,药艾的药力已透入经脉,只要再撑住片刻,便可逼出热毒。

宁望舒只觉得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猛烈地几乎要跳出胸腔,然后又渐渐慢了下来,变得比之前更加软弱无力,心中大慌。

与此同时,金针从最后一穴液门拔出,关冲穴终于沁出血珠,热毒开始导出,薛大夫长吐口气。

“他的心脉越来越弱了。”宁望舒急道,不得不加重手中劲道。

薛大夫探脉,微凝了眉,沉声道:“姑娘莫慌,此刻热毒散去,体内高热褪去,定会导致心脉不稳。”

“可是我怕他……”

她不敢说,南宫若虚的心跳已经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了,唯有尽力护持。

薛大夫的手始终搭在脉上,不用宁望舒说他也能察觉到南宫若虚脉息只悬于一线之间……

血依旧在慢慢地渗出,南宫若虚面上的红潮正在渐渐退去……

屋内静静的,彼此间的呼吸此起彼伏,却又极力压抑着,似乎连最轻微的声音都能崩断那根生命之弦。

骤然间,宁望舒的手微微一颤,心直往深渊跌去——紧贴住他后心的手连最微弱的跳动都感觉不到了!

她颤声道:“他……”

心跳既无,那么就是他是死了。

可这个“死”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仿佛一说出口,此事便落了实,无法再挽回了。

薛老爷子疾手取下南宫若虚周身穴道的金针,厉声道:“请姑娘用上五成内力,重击大少爷后心!”

“五成!”宁望舒犹豫道,“会伤着他的!”

“都这个时候了!顾不上这些。姑娘千万莫手软,否则反而害了大少爷。”

蓝色狮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