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天天恶战(63)

他醒来时,却躺在自家榻上,床边小凳搁了碗草药。他复又咳个不停,窗外风声凄厉,已然深夜,枝叶的影子错乱地投在屋内,如利爪一般四处乱探。李遇挣扎着下地,后心剧痛难以抑制,呻吟一声,喘了口气,直想躺回了木榻,无奈木窗没有搭好,重重拍着窗棂,着实惹人心慌意乱。他休息了一刻,那边厢的“砰砰”声恍如敲在胸口,便一手支着书台,一手奋力去摸木窗。方把木窗扣好,脑后传来“咯”的一声,他迷迷糊糊地回头,对榻的柜子一分分地张开了门板。李遇微微苦笑,倒在榻上,望着柜子“吱哑”打开门板,里面的花头巾被风托着晃晃悠悠飘出来,他用袖子擦擦额头汗水,手蓦地停在额头,整个人顿时僵住,想道:“头巾是被风带出来的,我关了窗户,怎生屋子里会有风?屋子里有风,为何我又没有知觉?没有风那头巾又怎生飘出来的?”念及此处,汗毛全竖了起来,地上头巾一块块地映入眼帘,夜风在窗外一声紧比一声,头巾上投着深浅不一的影子摇来晃去,他定定看着,忽又听得“砰”的巨响,惊得整个人跃起。头巾在地上起伏不住,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一咬牙抬头,窗外夜幕里不远浮着一双幽绿的眼睛,仿佛已经看了他许久。李遇大骇,翻身便倒,仰面躺着浑身颤抖,心中无比恐惧。木窗又“砰”地砸在窗棂,他自是看不见窗外,却也是不敢再看,只是抖个不停,偏这时有人轻轻敲着门,“笃笃笃”三下。

李遇下意识抓过榻边盛药的碗,颤声叫道:“谁?”门外无人应答,又是“笃笃笃”的三下。李遇攥紧了碗,大叫道:“谁?”门外传来清脆的声音:“是我,遇哥哥,我是晴岸。”李遇松口气道:“晴岸,这么晚……”语音未落,他猛忆起今日情景,晴岸用匕首杀了母亲,又一身血地向他走来,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这么晚你来作甚”一句话便再说不完整。晴岸道:“遇哥哥,你莫害怕,你随我来,便知道了。”李遇手中的碗泼了自己一身草药,颤声道:“你究竟是谁?我不要知道什么……”晴岸道:“事关紧要,遇哥哥,人心坦荡无惧鬼神,你莫要害怕,开门随我来。”李遇暗叫惭愧,心道:“天下诸事,到了底不过一个死字,我又何必惧怕成这般。”忖到此处,一阵轻松,手也不抖了,应道:“好,我来开门。”说罢走上前开了门,原来风竟停了,夜正月明,照在晴岸一张笑盈盈的脸上。晴岸道:“遇哥哥,你吓到了么?”李遇笑道:“有些,现下好了,你有何事要告知我?”他生性豁达,恐惧过去,反甚是好奇。晴岸一双眼睛在月下颇是有神,扑闪扑闪,笑道:“遇哥哥,如今井里能看见月亮了么?”李遇一抬头,月挂偏东,随口应道:“能看见,你问这作甚?”目光转处,晴岸却不知去向。他大为错愕,叫道:“晴岸,晴岸……”四下望去,庭中一株老桂,树下是水井,井边正呆立着一个人影。

李遇觉得有些眼熟,也忘了晴岸,走近几步,虽然那人背对自己,也认清原来是自己的伯伯。他本欲叫几声,但心下疑惑,忍住未做声,站在了他的身侧。李遇自小父母双亡,和妹妹一起由伯伯李书淮收养,在洛阳丝木巷一住十六年,读书作画,见不到风浪。李书淮俯首盯着井底,手指敲击大腿外侧,嘴中念念有词。李遇仔细聆听,却十分含糊,辨别不清说辞,于是探手去拍他的肩膀,探至一半,便滞住了,暗自道:“莫非是书上记载的夜游?那岂非要小心才是,不可冒失,惊动了伯伯,只怕有些不好。”李书淮也觉察不到,自语愈加大声,发力拍着大腿,叫道:“痛,痛死了!”李遇见他叫痛,却拍得山响,不忍道:“伯伯,我是遇儿,你……”话未说毕,伯伯嗬嗬怪笑,渐渐转过头来,七窍都是鲜血,在月光下甚是恐怖。李遇骇然连退几步,哑声道:“伯伯,我是遇儿,你怎么了?”又是害怕又是担心,按捺惊恐,急忙去扶他,手触及他的臂膀,只觉稠粘之极,不由一甩,这一甩,竟把李书淮的手臂也粘了下来,粘在自己指尖,随这一甩晃当着。李遇脑中嗡一声,而伯伯断臂处鲜血喷涌,溅了他一脸一身。李遇再承受不住,大叫着翻身欲倒,浴血的伯伯面无表情,余下的左手狠狠扼住了李遇的喉咙。李遇奋力乱踢,叫不出声,意识也迷糊起来,突然小腹一阵锐利的刺痛,仿佛是冰凉的刀刃插了进去,他疼得没有法子抑制,鼓足气力猛向前一撞,“咚”,撞在了硬物上,睁目却发现自己对墙坐在榻边,头重重嗑了一下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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