糗女大翻身(67)

“东东要听话。”哥从街头一群打架的孩子中找到我,擦着我头上的血和汗说,“你脾气这么闹,为了点小事就打得头破血流,哪个小伙伴还敢跟你玩?”

包扎好伤口后,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牛奶,帮我插好吸管递给我。“你现在也不小了,要懂事,再让妈妈担心,你就不是男子汉。”

做个男子汉的誓言一直飘荡在我耳边,我答应了哥哥去上书法班,学习写大字磨练脾气。

星星洞底有户人家是文化馆的老师,他们正在开设少年书法班,大哥上学之前委托胖爷带我去报名,走进一个红砖小院,我就看到穿蓝色海兵服的小鬼坐在水泥台阶上,正用树枝撬着树下的蚂蚁窝。

胖爷放开我的耳朵,向那个小屁孩走过去:“安信,这个是东东弟弟哦,以后来你家学写字。”

“不是吧,他比我还矮,凭什么我是弟弟!”我叫了起来。

胖爷赏了我一爆栗,瞪眼睛吼:“安信比你大,她就是姐姐!还有——”他又扯过我耳朵说:“姐姐喜欢安静,身体有点毛病,你要好好听她话!”

什么啊!原来这个小鬼是个女孩!她根本不抬头看我们,像是没听到似的,只知道用树枝到处戳,拽什么拽!

“哼。”我抱起两臂,翻了个白眼。

晚上哥哥回来检查我的作业,我撒谎说老师没布置,他看穿了我,把我按在板凳上打了一顿。我捂住屁股叫:“哥,哥!我下午没去学校,一直在安伯伯家学写字!”

哥哥总算收了鸡毛掸,做饭给我吃。我把他碗里的鸡蛋都抢过来,问他安家那个奇怪小孩的情况。哥哥在灯光下看着我,叹口气说:“安家的那个女儿?是叫安信吧?从小有自闭症,不爱说话——你给我记好了,安伯伯是个好人,你不准欺负他家的女孩。”

哥哥其实说反了,欺负人的不是我,是那个奇怪小孩,安信。

她总是穿着水手服白裤子,睁着黑黑的眼睛歪头看你,不说话。她的头发很卷,顶在脑袋上像是绵羊毛,笑起来又像是卡通猪,圆圆的脸蛋,很满足的样子。

我每天放学经过商店,都看得见一只戴蝴蝶结的猪娃娃站在架子上,笑得开心,连粉红的皮肤也和她一样。

“卷毛猪。”

趁安伯伯睡午觉,我跑到院子里来,冲着怪小孩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句。她转过头来,看到是我,突然招了招手:“弟弟,你来。”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她把小手捂得紧紧的,像是藏着什么宝贝。“我只给你看一下哦,不过要三毛钱。”

我当然不愿意,三毛钱等于一根冰棍,我整个下午都盼着放学那一会,可以冲出去买冰吃。她看着我,松了一下手中的白手绢,又很快地捏紧了。“你真的不愿意吗?小胖想看我还不给哦!”

看着这个姐姐安静的眼神,我觉得她不会欺骗我。她又说到了小胖——胖爷的孙子,老嘲笑我的那个小子——更加激发了我的好胜心。

我掏出汗津津的三毛钱,交给她手上。她对着我笑了笑,把白手绢一股脑塞给了我。

“啊——啊——”我的喊叫马上响彻云霄。

因为手绢刚一打开,一只黑乌乌的蜘蛛爬到我手臂上,毛毛的脚扎来扎去,恶心死了!

我阮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蜘蛛和屎壳郎!

安信站在屋檐下,安安静静地看着我跳来跳去,又不说话了,恢复了以前发呆的样子。

安伯伯赶着出来,拍走了蜘蛛,哄着我不要害怕,还特地剪了一串葡萄送给我。我一把甩开葡萄,大声说:“我不吃你们家的东西,我讨厌卷毛猪!”

安伯伯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姐姐很少说话,你一来她就主动找你玩,你应该高兴啊!”

哦,不,我一点也不高兴。

下午放学,我朝家里走去,卷毛安一直跟在我后边。她拿着一只冰棍慢慢地啃,很认真地看着我,啃到我家门口才啃完。我的零用钱不仅被她骗去了,还被她当着面吃进肚子,我又心痛又气,大声叫她走。

她又幽幽地靠过来,突然冲我说:“你没玩过那个吗?”

“哪个?”我停住了叫喊,怔怔地看着她。

“就是那个。”她狡黠地笑了笑,用恬静的小脸对着我看,“在屋檐角落里,经常有很大的蜘蛛,你用手绢包住手把它摘下来,从它屁股后面抽丝,你不停地抽,抽啊抽啊,直到抽不出来就好了,这个时候,蜘蛛的肚子一定是瘪的。”

这个时候,我相信我的脸也是瘪的,那种毛簌簌的感觉又爬上了我的心头。

“还没完哦。弟弟。”卷毛姐姐又说,“你可以把蜘蛛丢掉,冲着它踩上一脚,啪嗒一下,它就扁了,然后夹在薄膜里当化石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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