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玫瑰(出版书)(121)

“真是个可敬的哥哥——最会嫉妒的丈夫在他面前也会相形见绌。”

“不过听说公主这一次回来后变得活跃开朗很多。”

“哦,也许她只是暴露出了放荡的本性而已。”

“嘿嘿,也是。听说她在自己的宫殿里没日没夜的举办舞会,邀请了翡冷翠几乎所有的贵族和艺术家。那些男人们纷纷向她献殷勤,她也来者不拒。但——几乎是像被诅咒了一样,每个成为公主入幕之宾的男人,尸体很快都会浮起在台伯河上。”

“哦,天哪!这太可怕了——是真的么?”

“是真的,台伯河上捞尸人可以证明我的话。”

“太可怕了……这对魔鬼的孩子!但愿女神宽恕他们!”

外面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民众云集在街头,远远看着这辆飞驰而来的金色马车,露出又是厌恶又是惧怕的神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用词下流龌龊,不堪入耳。

一直到车过日落大街,人群的议论声才渐渐远去。

费迪南伯爵默默地看了身侧地公主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平静如石雕,似乎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诋毁不能损害她分毫。她只是静静坐着,膝头放着一大束温室里培养出的白玫瑰。他这才注意到她清晨起来时穿了一件黑色的丧服,马车朝着圣特古斯大教堂的墓地奔驰。

公主今日,难道要去拜祭什么人么?

“停一下。”车过叹息桥。那个雕像般的公主忽然开口了,眼睛盯着窗外某处,脸色唰地苍白。车夫的技术了得,四匹灰色骏马齐齐嘶喊一声,顿住了脚步。

阿黛尔抬起手指,将马车的帘子拨开了一条缝,重新往桥下看了一眼。费迪南伯爵清楚地看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停了片刻,她忽然道:“伯爵,麻烦你来帮我看一看——我的眼睛不是很好。”

“是。”费迪南伯爵侧过身来。然而刚把眼睛贴上车窗,他就怔了一下,触电般地抬起头来看了公主一眼,很快又重新稳住了神,装作认真地看着外面:“唔……公主,那个路边卖花姑娘在卖的是三色堇、雏菊和紫罗兰。您喜欢那一样?”

阿黛尔冷冷回答:“伯爵,我问的不是路边的卖花姑娘。那边那座河边白色别墅的门廊里,站着一个黑头发的东方女人——是不是纯公主?”

“什么?这不可能——您一定是看错了。”费迪南伯爵吃惊地脱口,“二皇子妃是多么尊贵的女人,又怎么会轻易离开坎特伯雷堡、来到台伯河边的平民住宅区呢?”

他再度贴近窗口,仔细地看了一眼,吹了一声口哨:“哦……虽然我很不愿反驳一个绝世美人,但是公主殿下。您真的出错啦!那根本不是纯公主。”

“是么?”阿黛尔看了一眼,忽然微微冷笑,“那个女人半张脸上都裹着长头巾,伯爵却能一下子辨认出不是纯公主?”

费迪南伯爵一怔,一时没有回答。阿黛尔重新凝视着窗外,然而那个黑发女子却在廊下一闪而入,进了那幢白色的房子——隐约看到一双男子的手打开了门,伸过来紧紧抱住了她,然后那双手迅速地把她拉入了房间,门随即关上。

她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但是那双手的手腕上有着金色的绣花,似乎是手工精良的衬衣锁边。在黯淡的门廊里闪耀了一下,随即隐没在门后。阿黛尔蹙眉,想看得更仔细一些,然而因为中毒的关系,眼里却仿佛蒙着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真切。

那个女人很快就消失了。阿黛尔却怔怔地坐在马车里,脸色苍白。

马车静静停在叹息桥上,车夫不知道公主究竟在做什么,只好耐心的等待。

一阵喧闹声惊破了这难耐的寂静午后。无数平民惊呼着朝着河边跑去,看着一只从桥洞里悠悠撑出来的小舟,船头上湿淋淋地横着一个东西。

“天哪,又是一个!”路边有人恐惧地低声喊。

“好像那个人的衣服还值点钱,看来不是个失足的醉鬼。”另一人人眼尖,立刻从尸体的服装上判断出了死者的身份,“快快。跟我上去抢尸体!把它抬去埋了,说不定能捞到一笔钱买酒呢。别让该死的科尔抢先了!”

一群贫民仿佛见血的苍蝇,从各个方向向着台伯河码头冲了过去。

阿黛尔忽然从失神中转过了视线,开口:“伯爵,麻烦你去帮我看看好么?——那条捞尸船上刚刚捞起的是谁?”

“好。”费迪南伯爵微微一震,不易觉察地皱起了眉头。

他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迅捷地走下码头,推开人群挤进去,往那个船夫手里塞了一个银币,取得了许可后,他低下头翻看了一下那具湿漉漉的尸体。只是一瞬,阿黛尔看到他弹簧般地站直了身子,塞给了收尸体的人几枚金币,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急急地朝着停在叹息桥上的马车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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