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医生(9)

张曼芝曾听他数次倾心讲述那黑暗的遭遇,可此时听来,犹觉恻然。

“那一段日子就象是在地狱中。开始我疯狂喊叫,后来我哭泣求饶,再后来我终于忍不住破口大哭。一切的反应都象任何平凡人,并无突出之处,也无英勇之处。我也曾试图自杀,可他不给我机会,我想要逃走,那更不可能。幸好,他也有许多事要料理,并不能一直在我身边折磨我。虽然我被他绑着堵住口,至少我机会思考。一开始根本没法理智地去想,只盼望着快快死掉。可是后来我慢慢冷静下来,我在想我应该怎么做。我知道他无法把我长久拘禁而不被怀疑,很多人都知道我们的不正常关系,最后一定会找到他身上来。他必须要放我走,现实社会毕竟不是小说。他不是黑帮老大,他也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一直关着我,本身又不受牵连。可是他要放我,也必然会用某种方法使得我以后无法逃过他的手心。那用的必然是照相和录相了。一想到这一切,我就羞愤欲死。可是我同样明白,如果在他面前我不屈服,不知他会不会把我毁掉,如果我以后继续受威胁,那么我的生活将完全毁灭,他随时可能会这样肆意伤害我。在那种情况下我已经没有什么事可怕了,但这样死了我不甘心。而且就算我恢复自由他也绝不会放过我。如果想要逃脱他,就只有一个方法。我费了无数功夫,忍下无尽屈辱,才下定了决心。于是,我表现得自暴自弃,不再挣扎反抗,我软化了。他多少也放心了。果然,到最后,他拍下我最屈辱的录象和照片,要求我不可把这些事公开,要求我继续和他在一起。我故意不甘心不情愿地烦恼一阵方才答应,他这才放过了我。我几乎没有考虑,立刻回到医院,拔电话报警,同时在警务人员的帮助下检查身体,为全身伤痕拍照,提取自己身上他的体液,然后在警方的搜查下,找到了所有证据,包括录象和照片。所有的证据都摆在那里,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他逃脱罪责。在法庭上,很多人都称赞我坚强,不,我并不坚强,当时几乎想立刻死掉,我想躲起来永不见人。可我知道那是唯一可以救我的方法,如果他不被关起来,我将永无宁日。一想到,随时会面对那样的凌虐,我立刻振作地应付辩护律师尖锐伤人的问题。警察们很高兴我有很强的法律意识,能够忍受羞辱让罪犯受到制裁。没有象许多强奸案中的受害者一样为了面子而姑息罪犯,让罪犯有机会去伤害别的人。事实上。我不知道他是否会去伤害别的人,我只是想保护我自己不受伤害。而那是我所能想到唯一可以绝对卫护自己的方法。否则,我不可能每天防范不出错,我不可能提心吊胆过每一天,时时担心他会扑出来捉住我,时时害怕他会把那最不堪的东西拿出来给天下人看,给我所有的朋友看。多么可笑,他是那样爱我,因为爱我,所以伤害我,而我也同样曾那样爱他,可最后,我和他都付出了最惨厉的代价。他坐牢了。可是我还是害怕,等他出狱了一定还是会找上我的,我怎么办?我的朋友们都同情我,任何时候都注意我的行动,处处照顾我,可这种同情也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而其他人则动不动用异样的眼光指着我,纷纷议论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牛不喝水怎会强按头。有时连我也猜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必然是我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让他以为可以任意那样对待我。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知道,这样下去,我将永远无法正常生活。而我不愿自暴自弃,不愿就此放弃自己。我想试着去追寻光明,去追寻一些让我可以忘掉痛苦的一切。我拿出我所有的积蓄还不是很够,但幸好,我是医生,我一向很受同行喜欢和同情,大家都愿意帮我。于是高明的手术,改变了我的容貌,把我身上所有的伤痕都抹去了。由于极度的恐惧,我甚至连指纹都改了。我去求警方。在警察中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大多数人都同情我,愿意帮助我,于是在得到有关官员的同意后,他们给了我另一个全新身份,让我重新开始。一开始我一无所有,极其艰难,但我总算走了过来。只是因为一直害怕他重新找到我,这几年我极力保护自己,和以前的朋友都断绝了联系,并且拼命练习自卫术,才稍稍有一点儿安全感。近一年来,我的生活渐渐进入正轨,工作之余,我也重新当义工,试着帮助别人,在帮助别人对抗不幸的时候,多多少少也可以忘掉自己的不幸。昨天晚上,我看到有人被扔出酒吧,本来只是一时心软,想要帮忙。可是上前看到他的脸时,我几乎全身僵硬,连拔腿逃走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发了很久的呆,我终于还是帮着翻找他的衣袋,想安顿他。如果那是我一开始的打算,我就一定要坚决做完。这才能证明我不再受他的控制,不再被他的阴影所影响,也就在那时,我翻出了张医生的名片,才知道,他和我找的居然是同一个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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