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感觉。
下着雨,车开的平缓稳定。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被雨刮器刮开,这辆车更象一条船,安静的,在雨夜里航行。
下车的时候他把伞递给我,说:“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
巷口里的路灯不亮,巷子也显得特别深。我用手机屏幕照亮,也只能看见身前小小的一团光影,雨丝亮亮的,纷纷划落,象是一张无序的,神秘的网。
踏在水泥地砖上,脚步声被雨声湮没。
转了一圈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觉得有点酸溜溜的。不是舍不得放开手,只是觉得空落落的感觉不好受。
林红说的也没错啊,有爱没爱的,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经打算。但是——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雨突然变大了。
我紧跑了几步,想快进屋。
豆大的雨点打在伞面上,动静让人有点心惊,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担心伞面会不会被这么大的雨打穿。
手忽然一滑,起不了照明作用的手机掉在地上。我肚子里骂,懊恼的弯腰去捡。
手指摸到手机,可能因为雨水打滑,一下子没捏住,手机反而朝一边又滑开了一些,已经全湿了,不知道捡回来还能不能用。
落在地上的雨水溅起老高的水花,打伞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多大用处,全身湿了一大半。
手机上都是水,屏幕黑掉了,我按了两下电源键,没有动静。
刮过一阵凉风,我打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就抬起头来。
巷子两头都是黑沉沉的,看不到前面楼里是不是有亮灯,也看不到后面马路上的动静。
我的脚步慢慢向前,总觉得前面的黑暗似乎与平时不一样,也不单是下雨的关系。
一步。
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我:“娘娘——”
再一步。
不是幻觉,的确是有人在呼唤我。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阿蕾——”
可是我不叫阿蕾。
但又本能的觉得这人是在喊我,并不是弄错。
好些事好多声音纷纷嘈嘈的掠过眼前耳侧。我心里发紧,停了下来没有再向前走。
我手一软,雨伞掉在了地下的泥水里。
那孩子的声音很固执,又喊了几声,一直没有停,还有另一个小孩子哭泣的声音。
“额娘,你回来啊——我们很想你啊——”
我的脚象是扎了根一样牢牢钉在在上,一步也不向前迈。
不能过去!
别过去!
静思106
我眨眨眼。
周围很安静,我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张人脸。很清瘦的一张脸,眉目也很清秀,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顶着个光头。
我张嘴想说话,结果发现嗓子跟沙纸一样糙,白张了一下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那人端了杯不知道什么水过来,我顺从的喝下去,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又臭的,别提多难受了。
我想动,结果发现我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象生了八百年的锈一样,一动都动不了。
他把碗放下,又凑过来说:“别动别动,你躺得太久,郎中说,就是醒过来,也得慢慢活动开了,适应了才能动弹。”
我咳嗽两声,虽然说话还象破风箱漏风的动静,但是好歹有点气流声了。
“你——光头?”
他抬起手来摸摸脑壳,自己也笑了:“是啊,我落发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没皈依,我想着——你总有一天,肯定会醒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眼泪掉了下来。那滴水珠在空中划了一道亮光,就归于寂寞。忽然想想刚刚还在下的雨,一道一道闪亮的雨线,哗哗的水声把天和地都淹没了——我已经分不清哪是梦,哪是真实。
好象都是梦,又好象都是真实。
我问他:“我睡了多久?”还是那种风箱漏风的气流声。
他比出三个手指头。
“三个月?”
“三年。”他轻声说。
三年?
可是我——感觉上,我只离开了三个星期,甚至,还要短的时间。
恍惚着,我真的回去了吗?还是只是做了一个清晰的,真实的梦。
那么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是不是一个苍茫的幻觉?
这会儿我突然想起庄周。
庄生晓梦迷蝴蝶。
到底蝴蝶是真的?还是庄生是真的?
这个问题,做学问研究思想的人都弄不明白,我也不指望能弄明白。
庄生就庄生,当庄生的时候就三顿吃肉好好睡觉。
蝴蝶就蝴蝶,变成蝴蝶了,就可劲儿的采花蜜糟蹋春天。
反正一个宗旨,既来之,则安之。
我的精力不够,没说两句话就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