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朱谣(119)

她也在那个荒原上吹奏羌笛了,雪更大,风更冷,老人赶着他的羊群微笑路过,一眼望不到边的苍凉四野再没有人,她茕茕孑立,那个让她感觉温暖和踏实的人,骑着骏马,带着侍卫,向着天地一线奔驰,离她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了。她努力吹响羌笛,那乐声如泣如诉,直冲阴暗天霄,风送它,雪送它,那个远去的人还能不能听见?

一曲终了,斓丹扬起下巴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不是雪暗寒天的荒原,是将军府她的房间门前。

她垂了会儿眼,慢慢转身——

院门口空无一人。

斓丹含泪一笑,看来那个人真的跑远了,听不到她的笛声。

她蹲下来,把散落的草药一点一点捡回背篓,可能它们再也用不上了,她还是不忍心丢弃,每一根……她摘的时候,都是想着对他好,更好。

知道那段她遗落的过去后,她一度很相信缘分,平凡的她能得到申屠锐的心,是因为那年他在等待皇帝开恩,放他去见一见母亲的时候,她送了他二颗莲子。当时他的心一定比莲心还苦,微薄如莲子,如送莲子的小女孩无心的笑,都让他觉得感激,觉得美丽。所谓缘分,就是含笑出现在最脆弱,最寒冷时刻的那个人。

她因为缘分,投机取巧了,把斓凰苦苦追求了一生的东西,用二颗莲子就换到了手。她一直觉得上天对她不好,可是回望来路,上天对她并不薄。会不会上天要收回她的幸运了?她和他的缘分,在她策马一跃的瞬间,就那么断了?他总是出现在她最脆弱,最寒冷的时候,可这次……他怎么还不来?

“弄脏的,我不要喝。”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斓丹瞬间泪如雨下,一滴滴落在手中的草药上,把叶子打得簌簌抖动。

站起,转身,紧紧抱住他——一瞬间她就完成了,那么熟练,仿佛练习了几万遍。

“申屠锐。”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叫一叫他的名字,终于……他还是来了。

“吹得不错。”他不怎么情愿地夸奖,听起来像是揶揄。

斓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原来这不是首悲悼的曲子,是关于相思。”

申屠锐苦涩一笑,她说得对,“这是应赫赞舅舅教我妈妈的。”

苏易明在院门口一探头,觉得这种时候不适合有第三个人在场,但是他还有话要说,于是人躲在门边,促狭喊道:“他没有要走,只是提前见见知县。”他呵呵笑了两声,别有用意地说,“也不知道腾出下午的时间想干吗?”

申屠锐听了,佯怒地啧了一声,骂道:“快滚。”

苏易明还在笑,靠在院墙上,心里却空落落的,一个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会有些难受。“我真走了,你们放心。”他笑呵呵地说,起身离去,告诉自己要豁达。

斓丹把脸紧紧贴在申屠锐的胸膛上,听他沉稳的心跳,“你还是那么生我的气,对吗?”提前见知县,也是为了提前离开,“你还是想把我继续丢在这里……”

申屠锐哼了一声,“我原本没那么生气,可回了鄄都,占了皇城,在昭阳殿受了百官朝拜,在皇极楼俯瞰了繁盛市井,我就生气了!”他的语气果然又带了怒意,“这是我汲汲苦求的一切,也是我多年的梦想,险些为了你,什么都没了!我当时就该……”

斓丹一直静静听他说,这些画面她都好像亲眼看过,在这段时间里,她在心里构想过无数遍,真实到令她自己都迷惑,可当他说到他的愤怒,她突然笑了,松开了手臂,与他离开些许距离,捧住他的双颊,用力吻上去。

口是心非的话,她不要听。

这个吻的威力是巨大的,至少对申屠锐而言,他怔怔忡忡,像个毛头小子被她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拉他进房,把他按在床上,他就那么毫无抵抗之力。他有点儿生气,生自己的气,那个扔下她潇洒回京的他呢?怎么一下子骨头就软了?

可是……怎么办呢?他太想她了。

他知道自己的脾气,那时对她又气又恨,不想原谅她,难免说让她伤心的话,做让她伤心的事,他知道……他是犟不过自己的,总是要犯贱一样疼她爱她,与其到时候不可挽回,还是分开一阵的好。

斓丹压着他的肩膀,皱眉俯看他,脱了衣服就更瘦了,她内疚地摸了摸箭伤留下的疤痕,同时又很不满意:“你怎么弄成这样?没好好听葛春的话吗?”

申屠锐悻悻,“你以为当皇帝容易啊?忙的,累的!”

斓丹眉头一拧,忙?累?在后宫里么?

申屠锐眉梢一挑,对她的小心眼儿一清二楚,当时她哭求他让紫孚离开,他差点就答应了,可是人要脸,树要皮,她刚黄鼠狼一样没安好心地跑了,害他差点没命,他还听她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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