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155)

他现下才恍然大悟,皇后那哪里是惦念皇上,分明是打探好了皇上的行程,以便能悄无声息地出宫去……

思此,元禄吞咽了一下,他能想到,面前这心思深沉的帝王,如何想不到?

他将脸埋至地上,小心翼翼道了句:“许、许是娘娘嫌宫中烦闷,出宫散散步,不、不是还同付家夫人一道出的宫么,要不奴才派人去付宅瞧上一眼?”

闻恕没应声,脚步轻提,绕着寝殿缓缓走了一圈。

那稳重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这满地宫人的心上。

男人停至妆台边,面前好似便能回想出付茗颂的脸。

面若桃花,眸盛星光。

他忽地一顿,拿起落在一边的碳笔。

“近日是谁给皇后描的妆?”

啊?

众人微怔,怎突然扯到描妆上去了?

素心往前跪了半步,屏息应道:“是奴婢。”

“皇后近日的妆容,可是做了改变?”闻恕淡淡问道。

素心微微一顿,皇上如此心细?

她点头道:“是,娘娘说是看腻了,便要换一种描法,手把手教奴婢给她描的妆。”

话落,男人唇角微抿,眼眸垂下。

他总觉得她何处不对劲,现下想来,每一处被忽略细末好似都放大来。

例如,她本就生的妩媚,画眉时,眉尾向来会有意收短,且还会描得钝一些。

可近日,那一抹拉长的眉尾,不但未减弱生来的娇媚,反而还多添了几分风情。

闻恕没来由轻呵了一声,吓得素心头皮发麻,双手紧扣。

男人嘴角勾起,又渐渐放平。

他闭了闭眼,想起这半月她那种种黏人的迹象,她用小拇指勾着他的手,香吻最后她舌尖总有意无意上卷一下……

闻恕攥紧拳头,不是落水后遗症,而是习惯使然。

对了,还有她醒来第一日,提到的“宋宋”……

他哑着声音唤了声元禄,道:“去打听一下,姜氏的马车停在何处,莫打草惊蛇,今夜昭阳宫的人,若是谁往外泄露一个字,就自己将舌头割了。”

众人一骇,纷纷缄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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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禄未惊动姜氏,辗转从姜氏的马夫口中打探消息。

这马车,是停在平南街街口的。

直至这辆从宫中驶出的马车堪堪停下,元禄也想不通,这平南街有何异样的地方?

非说什么人,这宋大人的府邸,倒是建在街尾,可这皇后娘娘是叫她嫡母带出宫的,与宋大人又有何干系?

不及他深想,身侧的君王已抬脚往街尾去,待元禄反应过来时,头顶上正赫然立着两个大字,宋宅。

“叩门。”闻恕冷声吩咐。

元禄心下一紧,忙上前照做。

然而看门小厮支开一条门缝时,那门外的“客人”竟如此霸道,直接抬手毫不客气地推了门,小厮因此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路追着人“欸欸欸”地喊,直至元禄将宫牌递给他瞧,他才堪堪住了嘴。

他心道:今夜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两个,手中都持有宫牌?

元禄笑呵呵道:“不知宋大人内院在何处,烦请小兄弟带路罢。”

小厮呐呐应了声,抬手指向左边的小径,道:“这里走。”

一路上,小厮都觉得身后阴风习习,脚步都不由快了些。

他指着那处微亮的屋子,吞咽了下嗓子,道:“宋大人今夜会客,两位大人稍等,容小的通报一声。”

会客?

闻恕眉宇间又沉了两分,会客是吗?

小厮转身欲去,却被钳住了肩颈,那浑身散着冷气的人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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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之中,烛火摇曳。

宋长诀哄她似的无奈应好,见她哭得不成样,一只手搭在姑娘的细肩上,安抚地轻轻拍了两下。

正此时,一阵脚步声将兄妹二人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二人一个抬头直视,一个侧身回望,就见那雕花木门晃了一下,“吱呀”一声被推开。

门外,廊下挂着两盏灯,暖黄色的光投在男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可却半分未能将他眼底的冷厉柔化。

闻恕眼眸微微眯了一下,瞧见付茗颂脸上那两行眼泪,和肩上那只手。

兄妹相聚,当真是柔情蜜意。

几乎是同时,“哧——”的一声,付茗颂从椅上弹了起来,惊慌道:“皇上?”

宋长诀眉头紧紧蹙起,站直了身子,投向门外的眼神,尽是防备。

闻恕往前走了几步,在这兄妹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最后落在那屏息望着她的姑娘面前,不带任何情绪地道:“过来。”

可他愈是不显神色,就愈是生气。

付茗颂拽了拽袖口,绣鞋刚刚抬起,便被宋长诀拉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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