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157)

梦里,龙撵落在昭阳宫外,他推门而进,可宫殿却空空荡荡,灰尘弥漫,一个人也没有。

就像是,从未有人住进似的。

男人哑着嗓音道:“皇后人呢?”

身后,元禄回话:“皇上在打趣奴才呢,皇上从未立后,何来的皇后?”

倏然梦醒,闻恕猛地睁眼,鬓角被汗水打湿,呼吸急促地喘了几下。

现下已是夜深,他抬手拉了床榻边的铃铛,须臾,守夜的小太监推门而进,匆匆上前,“皇上?”

“你去瞧瞧昭阳宫。”男人声音疲倦道。

小太监一脸茫然,略有犹疑,瞧甚?

好半响,闻恕才道:“去瞧瞧,皇后睡下了没。”

翌日,天空阴沉沉的,顷刻打下了一声响雷,恍如这帝王的脸色一般。

这日早朝,阴风阵阵,大臣们一个一个挨训,且还不是破口大骂的挨训,而是一声冷笑,一声嗤笑,那折子从龙椅上镖了过来,叫人不寒而栗。

任没长眼睛的也瞧得出来,今日,不宜多言。饶是向来难缠的谏官,都默契地低下头。

宋长诀有事要单独禀奏,也被挡了回去。

闻恕压根瞧都不瞧他一眼。

待散了早朝,朝臣们额前铺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只听人群中传来几声议论:

“听说昨夜皇后犯了错,被禁足在昭阳宫呢。”

“皇上今日龙颜大怒,想来是为后宫分了心。”

“皇后也是好本事,能惹得皇上勃然大怒,你说这帝后若是不和好,难不成,你我日日上朝都得挨训?”

“说不准,说不准。”

这后宫是藏不住秘密的,不过一夜,皇后被禁足的事儿便传得满朝皆知,只这被禁足的缘由,任谁也猜不中。

走在人后的薛显清提了提眉,问沈其衡道:“真的假的?”

沈其衡轻摇了摇头,“不知。”

薛显清没再多问,拍了拍另一侧走神的宋长诀,“宋大人,想什么呢?去盛喜楼喝一杯,如何?”

宋长诀哪有心思喝酒,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他回头瞧了眼这巍巍高墙,眉间蹙起,想到答应过那丫头的话,只能忍下。

而此时,昭阳宫中,素心收走了圆桌上的瓷碗,遮月正哭着给付茗颂梳发。

只听遮月哭着道:“皇上下了命,不许娘娘出屋门,也不许旁人近身,只留奴婢与素心贴身伺候,娘娘,您昨夜究竟是去哪儿了啊?”

付茗颂抿唇未答,只是轻声道:“头发都叫你梳端好几根了。”

遮月哽咽着忍下哭腔,手上动作也一并放轻。

梳洗过后,付茗颂也没为难宫人,并未要走出这间寝殿,老老实实在软榻上坐下,屏退素心与遮月。

然而,遮月却还留在这儿。

见她看过来,遮月窘迫又为难地扣紧双手,她道:“娘娘,皇上吩咐奴婢在此处候着,伺候好娘娘。”

说是伺候,实则,不过是看着她罢了。

姑娘顿了顿,并未多言,默许了素心在此,素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过片刻,她仰头道:“素心,能拿点针线和羊皮进来么?皇上没说不许罢?”

素心一愣,忙点头应是。

她心想,约莫是娘娘呆得无趣了,做些针线消遣,倒也是应当。

然而这一消遣,付茗颂整日便再没抬起过头,连晚膳都免了。

待到亥时,她揉了揉眸子,哑着声儿道:“素心。”

素心上前,就见榻上的女子伸手递过来个精美的圆形荷包,上头还绣了两只锦鲤,这绣功,素心忍不住大大惊讶了一番。

不过,这是作甚?

付茗颂拿过茶水,抿了口道:“送去皇上那儿罢。”

素心一愣,恍然大悟。娘娘这一整日,只用了一顿早膳,不吃不喝就为做个荷包赠予皇上,想来,也是想要皇上消气的。

她虽是闻恕拨过来的宫女,但伺候人久了,总是要生出感情的,且瞧着帝后不合,她们做下人的,也无甚好处。

是以,她忙点下头,“奴婢亲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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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

闻恕捏着这褐色荷包,垂眸不动,元禄也瞧不出他现下是什么个神情。

须臾,男人起身,踱步至窗边,一手推开轩窗,春日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阵桂花的香气。

他脑仁突突跳着,那崭新的荷包叫他捏变形,他一闭眼,就能想起与之相关的一段故事。

上辈子,约莫是尚家事发的前六日——

是夏日。

静谧安详的宫殿,花窗被推开一半,窗外鸟语蝉鸣,室内的人半趴在塌上,手里一针一线,缝得认真。。

衣领微敞,酥-胸半露,全然不自知。

亦或是故意的。

听到他来,姑娘立即翻身下来,就着薄薄的衣料贴身而上,邀功似的道:“皇上,待臣妾给您做好荷包,您戴我这个,将瑶妃送您的丢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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