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165)

说是赏花,可秦氏也在呢。

谁还不知道这名为赏花,实则却给沈世子挑妻妾,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鲜嫩活泼,就盼能叫秦氏一眼相中。

一时间,她这个皇后成了陪坐,倒被忽略了。

素心递上一盏茶,笑道:“这些姑娘,惯是沉不住气的,奴婢瞧着沈夫人,一个都瞧不上。”

她闻了闻陶瓷茶盖上的香味儿,扬眉瞧了素心一眼,“你又知道了。”

素心笑笑,不敢多言。

但她目光掠过面前人的肩颈,还是忍不住道:“娘娘瘦了,您近日胃口不成,还是要叫御厨再改改膳食才行。”

付茗颂敷衍地应了应,她何止胃口不成,她还成日犯困,这大好的天气,草长莺飞,虫鸣鸟叫,她偏是乏力得很。

她捂唇将一个呵欠憋了回去,一瞥眼,便瞧见荷池那头,一道鹅黄身影闷闷不乐。

“遮月,去将四姑娘请过来。”

宫里赏花,邀的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是为了秦氏选媳,然付姝云定不在这人选里,她请付姝云进宫,还的,是姜氏的面子。

可她这成日活泼的四姐姐,今儿倒像霜打的茄子。

遮月几步过去,俯身在付姝云耳边低语几句话,她扭头看过来,随即与身边几个小姐妹道了别,握着团扇走来

恭恭敬敬请了安,端端正正坐在玫瑰椅上。

付茗颂挥手屏退了宫女,两面屏风一遮,外头谁也瞧不见,付姝云的脊背这才稍稍放松些。

付茗颂嘴角轻扬,笑问道:“四姐姐因何闷闷不乐?”

付姝云顿了顿,如今这身份悬殊,话也不是能应说尽说的,她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口吻抱怨道:“祖母尽折腾我,上回想我嫁进魏家,后来作罢,现下,又相中了龚家二郎。”

“谏义大夫龚文轩家?”

“对,是这家,五妹——皇后娘娘也听过?”

付茗颂侧头碰了碰珍珠耳饰,宫宴上她与龚夫人说过两句话,除此之外也没有旁的了。

“龚家门第清白,谏义大夫的品级比父亲还高,四姐姐因何不愿?”说罢,付茗颂困意一扫而光,眉头挑起,压低声音问:“姐姐莫不是,还惦记着恒王?”

“呲——”一声响,付姝云蹭的从椅上弹起来,凳角与青石板划出一道磨耳的声响。

她瞪圆了眼睛,忙又坐下,挥手道:“不是,不是不是,你可别瞎说,要是叫人听去了怎么是好?在俞州时我不知他是恒王,见他相貌迤逦,一时糊涂,现下我可不敢胡想了。”

“喔。”付茗颂睨了她一眼,似是在问:那你因何看不上龚家?

付姝云脊背彻底垮了,叹气道:“我不是看不上龚家,我还怕他们家看不上我呢……同皇后明说了罢,我是见不得祖母那精打细算的模样。”

她顿了一瞬,抿唇望向付茗颂,道:“我可算知晓你当日的苦楚了。”

叫人精打细算,榨干吸血。

真真膈应人。

付茗颂嘴角轻提,就要抿唇笑起来,忽然手一抖,扇柄从手心滑落,“啪嗒”一声掉在石板上。

她低低倒抽了一口气,指关节抵上太阳穴。

付姝云叫她吓了一跳,忙起身上前,“你——遮月!”

遮月候在台阶下,听此慌乱的叫声,浑身一凛,忙推开屏风过去。

“娘娘,您是头又疼了?”

付茗颂抵在穴上的关节用力地按压了几下,那刺痛感才渐渐消散,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那张小脸就渗出汗,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付姝云呆了神,呐呐问道:“你家娘娘,这是何病?可宣了太医?”

遮月紧蹙,颔首应:“宣了,也瞧了,可太医皆瞧不出病根在哪,娘娘精神劲儿一日比一日差,偶有头疼胸疼,白日里还困乏。”

付姝云张了张嘴,嘀咕道:“巧了,祖母近日亦是如此,头疼、胸口疼,胃口还不好,连带着脾气都差了些,母亲近日,都少往寿安堂去,生怕碍了她的眼。”

听此,付茗颂抬头望了她一眼,疑惑地撇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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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酉时。

春日季节,夕阳落下了,天光尚还大亮,照得寝殿一片亮堂堂。

付茗颂趴在香榻上,小衣堆在肋骨处,露出一片光华细腻的背。

素心两手交叠,来回推磨,“娘娘,这个力道可好?”

阖上眼的女子舒服地溢出一声轻叹,点头道:“好。”

“素心,你再往上些……对,这儿疼。”

闻恕来时,便见这春光之下,这幅场景。

素心见到来人,下意识便要收手跪下,被他一记手势挡了回来。

他走近,嗓音清冽道:“这是作甚?”

付茗颂猛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慢吞吞说:“今日请了姑娘们赏花,站久了,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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