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61)

付茗颂颔首,朝一侧的遮月道:“你去给父亲倒杯茶。”

说罢,她又回头,“法事未完,冒然离席,怕是会坏了法师做法。”

她说话时轻声细语,仿佛堵了一嘴棉花在付严栢口中,不痛不痒,但憋的慌。

又一个时辰后,云团散开,法事才堪堪完。

所有人都像霜打的茄子,唯有茗颂那背脊依旧挺的直直的,像是半点不累,捧着刻有陈芯二字的牌位往祠堂去。

付姝妍见她走远,云姨娘揉着腰讪讪玩笑道,“五丫头,似是有些不同了,腰杆子都比寻常挺的直。”

姜氏瞥了她一眼,呛声道:“被冤枉了十多年,好容易还了生母清白,自然是能抬头挺胸。”

云姨娘嘴角一扯,语气酸溜溜的,“我瞧是因如今身份不同了,皇后娘娘的尊贵是多了不得,云泥之别,岂会将付家放在眼里。”

“皇后自然了不得,你一个妾室,敢与皇后比?”

“你——”云姨娘睁大眼等着姜氏。

“够了!”老太太长拐拄地,厉声斥道。

姜氏与云姨娘这才堪堪闭了嘴,各自收回视线。

付严栢头疼,挥手叫她二人退下,这才馋着老太太往寿安堂去。

他犹豫道,“母亲,五丫头她…不会再为她生母闹出事端吧?”

老太太脚步慢下来,“她年纪小,遇到这事心里一时不平也是常事,但眼看便至立后大典,她不会再闹的。”

再生出事,只怕宫里亦会不悦。

付严栢连连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按礼数,生母牌位超度后进了宗祠,身为儿女须为亡母诵经。

一直到戌时末,付茗颂才塌出祠堂。

夏夜凉风习习,直将她吹的一脸清醒。回头望了一眼立在祠堂的牌位,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姑娘鼻尖一酸,嘴角抿的紧紧的。

遮月见她如此,张了张嘴,半天都找不到宽慰的话。

十五年受的委屈,岂是一日能抵消的。

须臾,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寿安堂的方向去。

天色昏暗,路边的槐树都只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忽然,花坛边拐过一道人影,梳着双髻的丫鬟迎面而来,似是没料到这个时辰会撞上人,她吓得双手一松,一封信便轻飘飘落了地。

遮月提灯一瞧,信封外头半个字都没有。

见那丫鬟神色慌张的弯腰去捡,遮月眼疾手快拦下,“你是哪个院的,我怎没见过你?”

谁料就这么随意一问,那丫鬟竟扑通跪下,哭着道,“五姑娘饶命,奴婢只是替人传话,什么也不知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云姨娘这一趴走完,茗颂宝宝该成婚了==

第32章

给主子们递个信儿原也不是大事,然这丫鬟神色有异,加之信封外又未有署名,这才叫人心有存疑。

可这个方向,是去洗春苑的。

从遮月手中接过信,付茗颂好奇的看了那丫鬟一眼,随即才将目光放在信纸上。

【亥时二刻,留门。】

姑娘夹着信纸的指尖不由一顿,这个时辰,这几个字,任谁都会想岔吧。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发觉信封里还装有重物,拿出来一瞧,已是摔断了的玉簪。

可即便摔断了,她也一眼便能认出,这簪子是云姨娘的,还是她尤为喜爱的一件首饰,曾连着好几日都戴着。

一件私物,一封信,一句留门。

怎么看,都尽显暧昧。

可信纸上这字虽粗犷有力,是男子的字迹,但付茗颂见过付严栢的字,端庄工整,绝非这般。

何况,以她对付严栢的了解,他也不是个懂情趣的人,更做不来这等事。

稍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但她难免心惊,老太太这般重颜面之人,云姨娘竟然敢在付家的宅院会男人?

她将信纸折起收进信封,低头道:“你——”

“奴婢什么都不知,奴婢今夜,也未曾给谁递过信,也未曾见过五姑娘!”丫鬟将头磕在地上,浑身抖的像筛子,生怕这事儿连累到自个儿。

付茗颂一顿,轻声道:“你回吧。”

丫鬟连连应是,踉跄爬起,一下便跑的没了踪影。

付宅正中的园子有一处水榭亭台,能将整个付宅的格局尽收眼底。

自然,也能瞧见洗春苑的内里。

许是天色已晚,洗春苑中连个走动的丫鬟都没有,空寂的院落,几间屋子皆是门窗紧闭,连簇光也瞧不见。

在这个时辰,也是正常的。

夏夜风凉,付茗颂抬手搓了搓手臂,在这儿望了一刻钟,眼看过了亥时二刻,莫不是她想错了?

遮月悄悄打了个呵欠,“姑娘,会不会弄错了,云姨娘怎可能如此大胆,何况她对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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