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69)

“魏家近日可有变故?”

元禄一顿,抬眸稍作沉思,挑拣着反常的事儿说:“旁的倒是没有,就是那魏主事,近日很是勤勉,常常去将军府向老将军请教政事儿。”

魏家兄弟早已分府别住,许是已有继承衣钵的魏小将军魏时栋,这魏时均反而被忽略放养,近一阵子,却频频出入将军府,难免叫人注意。

闻恕合起折子,捏着一角上下晃悠,轻轻拍打在桌案上,又问:“那是来了什么人?”

哪怕是魏老将军魏起平,也不过一届武夫,性子直爽,并非细腻之人。

这折子,总不是他教魏时均写的。

元禄叫他这么一问,眉头忽的一扬:“倒有一人,魏家府上新来的门客,上回翰林院的孔大人还同奴才说过一嘴,听说才十七的年纪,却颇有文采,名为…”

元禄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好似叫,宋长诀。”

文采…

闻恕低头复又将折子内容看了一遍,岂止文采,应是人才,可惜了。

元禄在一旁伺候茶点,眼见那小山一样堆积的折子空了一摞,他往窗外瞧了一眼,正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一声,埋头政务的人忽然合起手中的折子。

茗颂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寝殿的门窗闭合,还放下了布帘,一片昏暗,全然不知现下是什么时辰。

她撑着浑身酸痛坐了起来,感觉身上空落落的,低头瞧了眼,不由闭了闭眼。

回想昨日,那绣着龙凤缠绕的亵衣生生被扯坏…

姑娘抿了抿唇,忍着委屈,动作缓慢的扶着床榻下来,双脚刚一着地,竟是站都站不住。

闻恕刚一推门进来便瞧见这么一幕,见她蹲在床榻旁,半天都没动静。

他眉头一蹙,抬脚过去,直至站到她面前,蹲在地上的人似是被吓着,慌张的抬起脸,那双泛红的眼睛猝不及防暴露在他面前。

委屈的,害怕的,无措的情绪,都能在她那双眼睛里看的分明。

付茗颂也没想他会忽然出现,吓的险些跌坐在地,抬着头一脸怔然的看着他。

一个垂眸一个抬头,就这么对视了好半响。

闻恕忽然弯腰,直接将人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哭什么?”

语气说不上好,甚至还有些清冷。

小姑娘定然是叫他吓到,包在眼里的两湾泪硬生生忍住不敢落下来,抬手一边擦去眼泪一边摇头道:“没有。”

“……”

见她如此,男人脸色蓦地一松,叹气道:“哭就哭了,朕没凶你。”

他目光下移,“还疼着?”

茗颂愣了一下,从耳根至脸颊忽然爆红,违心的摇头,轻声应:“不,不疼了。”

很疼,疼的整个身子像被利剑刺穿,剖成两半似的。

不过,他是知道她在说谎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不疼,何况昨夜他用了几分力道,他自己知道。

闻恕伸手拿过架上的药盒,口吻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儿,“肿了,夜里给你抹过一次药,应当是没好。”

仰起的那张小脸微微僵住,一双水洗过的眼睛睁大,落在床边的双足,紧紧并在一起。

像是听到什么污言秽语似的,恨不得能捂上自己的耳朵,闭上眼睛,但她不敢。

可面前的始作俑者,却半点不觉羞愧,握着那方方正正的盒子,问道:“你自己涂药,还是我来?”

话落,茗颂惊起,迅速从他手里接过药盒,“我、我自己来。”

她的脖颈也一并红了个彻底,整个人像只煮熟的虾,欲盖弥彰的伸手将床幔放下,随后钻进被褥里。

第36章

床幔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闻恕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坐在小几旁兀自添了一盏茶。

他大抵能想象出里头的人此刻的神色,约莫是下不去手。

以她打小学的规矩,这种事情,足以叫她面红耳赤,难堪至极。

中间素心进来送过一碗药,她还没从床上下来。

男人食指一下一下叩在桌案上,耐心降到最低时,哗啦一声,床幔终于揭开。

付茗颂耳根通红,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匆匆地下,手里的药盒仿佛烫手山芋,迅速放下,就着架上的一盆冷水洗净了手。

十根手指头,洗得干干净净。

她在梨木架旁来回徘徊,又停至床前,咬着唇,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不知所措地看了那头安静喝茶的人一眼。

闻恕眉梢一提,“找什么?”

茗颂走过去,犹豫地张了张口,声音还略有些沙哑,“想换身衣裳,要去给太后敬茶。”

闻恕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太后”二字,不由一顿,好心提醒她:“该改口叫母后了。”

她脸色一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似的,连连点头,“是,臣妾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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